入寝第一天，灭了灯的宿舍里并不安分，交头接耳的说话声，洗漱脸盆撞到铁质栏杆的哐啷声，有远及近的跑步声，一时间在房间内混杂交响。

等到穿着小高跟鞋的宿管从不远处逐渐走近时，房间内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方小松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上铺床板，突然一阵晃动，又归于平静。应该是上铺的人转了个身。

一束灯光从门外照了进来，随着几步高跟鞋的‘哒哒’声，方小松闭上了眼，感觉到灯光从眼前一晃而过，闭着的眼皮前带起一片橙红，又听到几声‘哒哒’声往远处去了，宿舍内才归于平静。

方小松睁开眼，身下的床板铺着一层不算厚的被褥还是很硬，他稍微挪动了点身体，带着整个铁架子床微微晃动，他收了点力，抬头盯着上面的床板好一会，没有反应才转开视线。

床铺正好在窗户边上，一仰头就能看到小窗户外面的树木黑影和天空中的一弯月亮。

方小松看了会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开启了俄罗斯方块。

清早的起床铃是行进曲，激昂的音乐能叫醒沉睡中的学生，却叫不起想要赖床的脑子。

对方小松而言，睡得多早，起床也是件难事。更何况因为床板太硬让他不是很习惯，前一天翻来覆去的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眯着眼摇摇晃晃走到水池旁，拿着牙刷牙膏撞到了人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敷衍地嘟囔一声，“sorry。”

黏黏糊糊的，还有些沙哑，听起来也没什么诚意。

凌云抬眼看了下方小松，脑袋还立着几撮毛，眼睛闭着更显得睫毛很长很黑，皮肤偏白，脸上还有一些压痕，睡了一觉起来，脸有些浮肿，本来的窄脸有点像鹅蛋了。

嘴里糊了堆沫，刷牙挺使劲的。

凌云突然想起来前一天的方小松，站在讲桌旁边，也是几撮头发微翘，逆着落日残光，像给这人描了圈金边。

他从方小松前面稍微挤了一下，接了水，扑在脸上，狠狠的搓了几下脸，反复了三四次。

等方小松清醒一些时，寝室里就只有张浩杰了。

“小松，快点嘞，要晨跑。”说着急急拉着方小松就往外面走。

早上外面还有点凉凉的，广播里传出粗犷的声音是让人热血沸腾的鸡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家的脑子要活跃起来！由我带队绕着学校跑一圈才能回教室。大家不要偷偷跑回去，每个入口都有学生会和老师！抓到就再跑一圈。”

听起来不像是文化课老师。

方小松烦躁的抓抓头发，心里先骂学校一百遍。他不是不爱跑步，他只是不喜欢晨跑。

四列的队伍，凌云从原本在方小松旁边移到了后面，盯着连都发丝透着不耐烦的后脑勺跑完了晨跑。

刚刚运动结束，有些努力的学生还没收了喘气声就开始早读了，连着旁边的学生也开始细微的嗫嚅的开始跟着出声。

朗朗的早读声中，总会有这么几个开小差的人，张浩杰搭着个腿放在桌子下面的栏杆上，他和方小松隔着一个教室的宽度，趁着早读声就大声的咳了几声。

方小松正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紧闭着嘴巴，听到张浩杰的声只是歪了下头，眼睛转到了张浩杰身上。

隔着四列课桌加上三个走道，张浩杰右手食指和中指上下交替的动了几下，比划了一个‘走’的意思。

‘走不走？’

方小松挑了挑眉，歪了下头表达自己的疑问。

‘干嘛？’

张浩杰大拇指往后指了指后面的后门，再转过手指了指自己张着的嘴。

‘溜了，去吃饭。’

方小松收回视线，看了看前面还在早读的一群学生，早读老师一般一个老师需要管四个班级，现在老师已经不在自己班里了，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

方小松合上书本刚想起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随口问了句，“我和耗子先溜了，你走不走？”

凌云早读的课本下面放着一本杂志，与其说早读的课本是拿来打掩饰的，还不如说这是在明目张胆的示威，翻开早读课本就是对早读最大的尊重了。

看杂志的少年并没有回话，只是把早读课本和杂志一起合上，用行动直接表明了自己加入的决心。

方小松看着凌云站了起来，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浩杰早就在门口刺探好军情了。

“诶，我都打听好了，过几分钟高三的就下课了，等我们走到食堂的时候，正好可以混到高三的里面打饭。”

方小松走在走廊上，看着七点多的阳光打在对面的教学楼上，里面也有些学生蠢蠢欲动的站在教室门口，更多的还是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读着书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