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羽扯扯嘴角，很不屑。经过一连串的对峙和交涉，他已经断定面前的人是个精神跳脱的疯子，口中的话根本不能全信。他哥这样满腔热血正义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埋伏在宏帮，怎么可能醉心于跟童燊在别墅约会这种小情小爱？简直无稽之谈！

“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江源这样的人，聪明，沉稳，还固执。”葛译文自顾自地道：

“进宏帮的能有几个不是自甘堕落的渣滓？都是一个比一个残忍的魔鬼。不过外面的世界又岂不比宏帮更恶心？相比之下，至少宏帮黑暗龌龊得光明正大。可我没想到在那种肮脏不堪的地方还会有人想拉你一把，简直幼稚又可笑……”

他眼里的笑意掺杂悲凉，“他在那样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可是他有让人对他无可置喙的能力，他忠心，强势，引人注目，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林泓羽沉默地抿着唇。当然，这是当然的。他哥林泓飞，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可你并没有被他改变，不是吗？”

葛译文抬起眼睨他，嗓子眼儿里挤出几声沉沉的笑，“都说了，那个地方是地狱。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生不能好好生，死也不能干净死。他要是能掌控命运，又怎么会进宏帮？刘宏和他的一众教徒就该死绝，陈之友，童燊，本来就应该在那天一个不留，可是偏偏是江源死了，他放在心头上念着的童燊、暗地里捣鬼的陈之友却逃出生天，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公平可言？”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提起江源的死。林泓羽尽力压制心口翻涌的情绪，“你说陈之友杀了他，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葛译文答得很快，“那天警察倾巢出动，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把江源诱进房间关起来烧死的人，只有陈之友。”

“他为什么要杀江源？”

“陈之友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葛译文说着，拿起酒灌了一口。

林泓羽脑子乱得很，他没有办法断定对方说的有几分是真相，毕竟连秦臻都没办法说清楚他哥到底是怎么殉职的。那天捣毁行动太大，也无法判断江源的准确行踪，究竟是怎么被锁进房间又是谁放的火，似乎成了未解之谜。

难道真如葛译文所说……是陈之友？

他忽然想起陈之友被抓起来之后的那次庆功宴。童燊着装罕见地正式，还喝了很多酒，就像……完成了一件心愿。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拿回了主动权，原来竟……

和仇人朝夕相处，这才是童燊对陈之友漠不关心的根本原因。

“所以陈之友才对他卑躬屈膝，百般讨好……”

葛译文听见了，擦了嘴角的酒液，“哼……杀了江源，你以为陈之友会愧疚？他手里有多少孽债，江源的死根本排不上号。”

那到底为什么？陈之友连投案都没怨言！

“看来童燊什么也没告诉你。”他站起身，散漫地一边喝一边搭着林泓羽的肩膀走了两步，“他从他那个妈身上继承下来一张会蛊人的脸，还有勾人的本事，站在那儿不说话就能叫男人如痴如醉，你是，钟亦杰是，江源是，还有数不清的烂仔都是。”

他俯下身，满嘴酒气地凑过来，“你猜，还有谁是？”

什么意思？林泓羽皱紧眉，总不会是……

“哼……”葛译文又发出那种阴阳怪气的笑，“陈之友一把年纪了，老成了枯皮，可他拿自己当壮年，什么都敢想，简直令人作呕。在宏帮的时候他就把恶臭的爪子伸向每一个年轻单纯的马仔，胁迫他们屈服，逼迫他们吸药，自此离不开他的掌控。他是宏帮的三大佬之一，敢动说出去的心思，轻则划了你的手筋，重则要了你的小命，所以从没有人敢对抗他。”

“他最想沾的就是童燊，但有刘宏在，他难免忌惮。好不容易有机会为童燊当牛做马，他当然急不可耐做奴才，卑躬屈膝，恨不得下跪舔鞋！男人多大年纪都一样，童燊越是高贵，他们就越是犯贱。童燊就是吃准了这一套，百试不爽。”

这老变态……林泓羽恨得牙痒，再联想其伺候童燊时极尽恭谄的面目和背后的意图，几欲作呕。

他捕捉到对方对童燊不合实际的用词，相当不悦：“葛老板也是陈之友那老淫棍手里的受害者，不是吗？”

葛译文脸部肌肉狠狠一抽，他狠厉地钳住林泓羽的脸警告：“你最好分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会让你死得更快。”

“在我们来颂坦之前，陈之友已经死了。”林泓羽盯着他的眼睛，“在逃出来的几年里，童老板一粒药也不给，任他的肺和骨头长满癌瘤，疼得翻身打滚也没药可医。这样说，葛老板心里有没有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