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燊穿了件白色的宽领衣裳，浅棕色的头发顺顺地搭在额前，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

“童老板早啊。”

“早。”童燊唇边的笑不着痕迹，“坐。”

林泓羽看了眼老头，一屁股坐到对面，佣人给他也端过来餐碟刀叉。

“用过早饭了吗？”

“没。”这些餐具一看就价格不菲，林泓羽暗暗咋舌，“童老板，我这坐这儿不合适吧？”

“没关系。”童燊低头喝鱼片粥，虽然看不见，可是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都是矜贵的气质。

林泓羽扫了遍桌面，拿起叉子戳了只点点大的小包子，一口塞了。

这包子一口咬下去两颗大虾仁儿，光是漂亮了，吃起来一点没味儿。林泓羽皱皱眉头，脱口而出，“要我说，这好吃的包子还得去那种早点铺子。”

童燊抬起头，用餐巾点了点嘴角，“怎么说？”

“就那种什么都卖的菜市场你知道吧，这边是卖鱼的，那边是卖鸡的，中间夹一家卖豆浆包子的，那门脸儿脏得字儿都看不清，那种才最好吃。”林泓羽比划着，又调侃地笑笑，“不过估计童老板没机会吃。”

童燊不置可否，“有机会可以试试。”

“来，童先生。”一旁的老头用勺子给舀来一些甜玉米粒儿，一边用眼神警告林泓羽注意说话的态度和言辞。林泓羽知趣地闭了嘴。

吃了早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来了别墅。陈管家把他引上二楼，去了书房。林泓羽听了半晌，判断那人大约是教盲文的老师。

“眼皮子薄着点儿，自己找活儿干！”陈管家来回忙碌，看他抱着胳膊无所事事，低声啐道。

林泓羽只好下了楼，自个儿在别墅里转了一遍。

这一片区域之大，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除了前面这一片，后面还有一片地，据说是要做马场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不了了之了。另外还有许多空置的小房子和小仓库，大多上了锁，蒙了不少灰。

奇怪的是童燊的手下好像并不多，到处都很空荡，不见人影。

溜达到那扇大铁门，林泓羽才搞清楚那门铃在晚上为什么那么难找，原来两边的墙上都长满了爬山虎，黑压压地绵延而去，缠得密不透风。墙上方还拉了铁丝网。看那架势，外人闯进来了怕是也轻易出不去。

转悠了近半个小时，他才回了别墅。一进门就看见陈管家瘫坐在沙发上一脸水泥色。

“陈管家？你怎么了？”

老头看起来很难受，“去……去我房间，药……”

林泓羽赶紧道：“噢、噢！你等会儿啊。”

他是管家，什么事儿都得他先过问，所以为了方便房间就置在一楼。林泓羽冲进去，胡乱扫了一通，看见床头柜上搁了两小瓶药，便一起拿了。

“药拿来了！”

老头抖着手接过来，颤颤巍巍地倒了几颗，林泓羽水都没倒好他就给干吞进去了。捂着胸口歇了会儿，似乎好多了。

应该是有什么心脏方面的毛病，林泓羽兀自猜测。

老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就在这候着，童先生有什么吩咐都别耽搁。”

“哦。”

老头估计难受得紧，撑着站起身，慢吞吞地回了房，关上房门。

林泓羽不禁腹诽：真有意思，两人一个瞎一个病，居然也能守得住这块地盘。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瞧了瞧四周，悄悄起身靠近二楼。

二楼的几个空间都很简单明了。一个小会客厅，一个餐点准备间和小餐厅，一个连着空中花园玻璃回廊，剩下的就是童燊的主卧和书房。书房在最里头，主卧则靠保姆房和备餐厅很近。

林泓羽眼尖地发现右手边的空中花园里头的小桌几上摞了几本书。

他走过去，拿了最上面那本翻开一看，竟不是普通的书，上头全是盲文。

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小时候住的是胡同，里面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大多都是最底层的平民老百姓。什么钉鞋的、配钥匙的、收破烂儿的，大家伙都挤在破楼栋里，守着不同的门窗，用着公共的厕所。那时候楼里有个小姑娘也是盲人，别的小孩儿都上学，就她没学上，天天自己待在家里摸那几本破破烂烂的盲文书。

有钱也没什么鸟用，眼睛都看不见，人生没了九成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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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4

他是没兴趣替童燊感慨，扔下书，琢磨着进那间卧室瞧瞧。

备餐间没人，保姆似乎也在房里歇息。他没犹豫，快速摸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整个二楼最大、装饰最繁复的空间。一进去就是张很大的床，对面就是阳台大窗户，底下正是游泳池。从阳台看去左边便是半山别墅大半风景，右手边能欣赏空中花园的样貌。草坪上有园林工开着除草机来来回回，林泓羽怕被看见，没探出去瞧。旋身回来去拉门边的衣帽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