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衡霁闻言，眉眼略微深了些。

他又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张艺感受着脑袋上那大手传递过来的温度，也不知道他哥有多么喜欢摸他的脑袋，每次都是这样。

好像他还是一个小孩儿一样。

少年暗暗咬牙，刚刚都那么主动了，也没见他哥有什么动作，以前那么多人想要他主动，都没得到呢。

他隐隐有些泄气。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少年考了两天的试，一路上再怎么情绪高昂，这会儿看到熟悉的环境，到底还是有些疲倦。

宫衡霁正要提议今晚好好庆祝一下，便见他目光带着困意。

遂体贴改口：“先去睡会儿？等晚饭好了我叫你。”

“好。”没回来的时候少年想着回来了一定要拉着他哥酱酱酿酿，真等回来了，困倦的因子围绕着他，再加上他哥那英挺的样子，他也内心打怵。

顺水推舟顺其自然，还是睡觉比较好。

这两天太阳好，被子应该是拿出去晾晒过，人一上去，就听见软软蓬松的被窝发出脆脆的声响，好像秋天里被晒干的枯草，也好像夏天里阳光落在干涸泥巴上的味道，带着闻似浅浅，但又浓浓包裹着他整个人的香味。

少年是真的倦，简单的洗漱后，衣服裤子一扒，人就钻进了夏天里，在暖烘烘的香味中沉沉睡去。

疲倦的因子在阳光的味道中，一点点被晒干水分，逐渐变得舒展。

刚刚还没有风的天气，外面隐隐吹了起来，小区里茂盛的树叶传出一丝沙沙声。

书房里宫衡霁重新对上项目文件，手往熟悉的地方伸了一下，没摸到东西，忽而轻笑一声。

那支钢笔，他已经送给了少年。

微风轻起，屋子里安安静静，偶尔有还没下班的蝉鸣声。

主卧室里，合上的窗帘挡着窗外所有的光线，少年一张脸安静又乖巧，嘴巴都被捂在被子里，给鼻子留了一丝透气的缝儿。

忽而他的眉头动了动，似有几分痛苦。

继而那眉头紧紧蹙起来，身子也跟着轻微挣扎。

惶恐，害怕，应是做了噩梦。

又是那个雨天！

又是那个垃圾场！

张艺一睁眼，人就已经站在了那塌陷的小棚子里。

蓝猫跳跳还在他的手上，张艺听着自己跟跳跳的对话。

死去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每每醒来他都会忘记的梦境，这会儿在梦里面他倒是都想起来了。

接下来好像是听到声音，然后出去，就会扒拉到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

这样的场景，不论来多少次，张艺都遍体生寒。

少年下意识朝着小张艺走过去，想叫他注意下外面的情况，等会儿也有个心理准备。

但他还没走近，一股吸力传来，人已经到了小张艺的身体里。

手上抱着的跳跳一呼一吸之间，传来强烈的热度。

张艺脸色微僵，他轻轻把跳跳放下，鼓足勇气，迎着大风大雨走出棚子。

噼里啪啦的大雨滴砸在棚子上，声音震天响。

小男孩儿紧绷着小脸，一步一步走到那垃圾堆旁。

一颗漆黑的头颅就插在那垃圾堆里。

张艺做足了心理准备，又把上次那个棍子找到，给那脑袋周围的垃圾都扒拉开。

他倒是想去找人，但张艺并不清楚这个地方是哪儿，且周围也看不到其他建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扒拉出来的脑袋没有其他垃圾的支撑，啪嗒一下往旁边一歪。

张艺的心跟着咯噔一跳！

却见那脑袋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咕噜咕噜滚下来，它就耷拉了一下，露出下面细细的脖子。

张艺失去的心跳跟着重新跳动起来。

他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血腥场面！

张艺往四周瞅了瞅，硕大的雨滴落在地上，砸出坑坑洼洼的水坑，天际线那边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见。

又或许他这个梦境只有这么大，外面的东西根本都看不见。

少年紧张得不行，天地间的雨声似乎都消失不见，唯余他的心跳声鼓噪不已。

他鼓足勇气，又用那棍子继续往下掏。

一下一下，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垃圾堆里，溅起来的，混杂着油污与混合臭味的水砸在他的身上，脸上，甚至还有几滴掉到了他的嘴唇边上。

张艺却恍若未觉。

他的视线里几乎只剩下这个被埋在垃圾堆里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终于在小男孩儿的努力下，他把那人的半个身子都给刨了出来。

对方的上半身失去支撑，也跟那脑袋一样，啪嗒掉下来。

脸朝下，直接砸在垃圾堆里。

张艺小心脏一跳，条件反射惊呼一声，与此同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