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要花很久，把城堡打得七零八落，直到它变成一座光秃秃的废墟，脆弱的大脑就暴露了出来，它被放置在城堡最高的台子上，柔弱却支配着整座城堡。

而这个时候，霍三九总要停下来，他会调整自己的姿势，喝口水，休息一会儿，然后操纵游戏手柄，一枪射向那个裸露的大脑。

砰的一声，游戏胜利。霍三九总会在这个时候笑起来。

齐天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消耗时间的无聊游戏，直到有一次，他闲暇时打开了游戏。他操纵着人物，瞄准城堡最高处的阁楼，子弹穿过窗户，直直地射过去。噗一声闷响，子弹穿过躲藏在那里的大脑，一瞬间，城堡也全部垮塌了下去。游戏胜利，进入下一关。

这才是这个游戏的真正玩法。

判断出大脑藏在城堡的哪一处，杀死脆弱的主脑，再坚固的外在防御也终将毁掉。

齐天其实不知道规则，之所以误打误撞一击制胜，只是出于一种习惯。习惯于在进攻之前先判断敌人的要害。

后来他跟霍三九提起这件事情，霍三九吊儿郎当地笑，他说：天哥，我当然知道游戏规则，但我就是喜欢暴力通关。

其实现在，面对GM组织，情况还是相同的。

霍三九仍旧喜欢用绝对的暴力解决问题，不顾自己，豁出自己的一切去完成一场赌局。于是他与齐天出现了分歧。

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皇冠车驶了出来。

齐天瞬间集中起了精神。

他调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确认了车后座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这辆车其貌不扬，从外观看过去没什么疑点。只是，这辆车在这几天里，平均每天都会出门一次，昨天两次，它保持着很正常的频率，似乎只是一个买菜的保姆车。

但，太过于正常了。这辆车，正常到，似乎是有什么人刻意让它看起来不起眼。

齐天收起了望远镜，活动了一下手指，跨上了摩托车。

目标就是那辆皇冠。

齐天没有跟得很紧，在头盔与风衣的掩盖下，他完美把自己隐藏在了车流中。

一路上，他不远不近地缀在那辆车后面，直到那车拐了一个弯，逐渐开入了第八号林荫大道的深处。

第八号林荫大道。

齐天没有再跟上去。

他在路口支起摩托车，看着那条两边被木芙蓉树遮挡起的长长的街道，一切都明白了。

珠城世家的老宅分散在珠城，各自占着一个区域，互不打扰，而他们地盘共同的分界点上，恰恰空出了这么一条街。

第八号林荫大道的房子不算多，都保持着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最初房子都在世家的心照不宣之下空置着，后来，卫家的家主把自己最受宠的一个情妇安置在了这里。从那以后，似乎成了什么不成文的约定，这块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各家族家主的情妇。

这里位于世家地盘的交界处，守卫森严，又因为住着不重要的人，所以不引人注意。

那位没见过面的温家小公子温玉，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藏身处。

齐天知道，他离胜利越来越近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更加小心翼翼。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那个大脑以为自己把外部堡垒修建得足够坚固而放松警惕时，一击致命。

齐天没有轻举妄动，调头离开了。

他奔向回家的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觉得有脸去面对霍三九了。当霍三九质问他，有没有考虑过他时，他也终于可以给出回答了。他考虑过，他想过，并且，已经快要做到了。

再等等，三九，只要再等等，很快，你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还你自由。不仅是在荣与堂的自由、在齐家的自由，而是自由地行走在珠城，不用担心随时随地出现的敌人，获得在这个世界上的自由。

第60章

这几天齐天没有来。

霍三九自顾不暇，没空去想齐天为什么不来。他把自己锁在治疗室里，不断对自己进行电击，像他从前一直做的那样，借此来驱散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不知不觉在治疗室的地板上昏睡了过去。他被梦魇住了，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脱力似的无能为力，直到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才猛地喘息着醒过来。

冷汗让头发散着微微的潮气，霍三九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撑着地爬了起来。

他打开门，门口是面色有些焦急的老杜。

方棠突然发起了高烧。

他意识模糊，拒绝喝药、拒绝打针，只是小声地一遍遍喊着“阿九阿九”。

就连老杜要靠近他，他都挣扎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