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旁敲侧击的，没想到裴嘉南直接承认了，他点了下头：“嗯，是言哥的。”

关云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球的选手，倒把他噎了一下，本来准备的腹稿全白费了，这人坦诚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于是他拖长了声音，用一种起哄式的语气“噢”了一声，直接问了：“你们在一起了？”

“嗯。”

关云年继续问：“住在一起了？”

“嗯。”在这种方面，裴嘉南一向坦诚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是陆钦言的朋友，而他们又不是在搞地下恋情。

关云年笑起来，说“恭喜恭喜”，又突然顿了下，想起什么：“那我还是别在你这里住这么久了，不当电灯泡，不然言哥看我不顺眼，又让我还钱怎么办。”

他打开了手机，查询淮市飞意大利的航班，准备为自己挑选一班，一路顺风早点滚蛋：“估计言哥后天就回来了吧，见他那未婚妻也用不了多久……我现在订明天的航班来得及吗？”

他对比着屏幕上一排各个不同时间点起飞的航班正犯选择困难症，却没注意到裴嘉南的动作什么时候停住了。

“……你说什么？”裴嘉南轻声问道。

关云年不明就里地“啊？”了一声。

两人面面相觑。

裴嘉南问：“你说……他那什么？”

关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他顿了顿，一歪头：“未婚妻？”

他也确实没说错。据他所知，叶欣的确是陆钦言的未婚妻，关家跟陆家也走得挺近，关系不错，陆叶两家的娃娃亲，关云年从小就是知道的。他是说漏了嘴，但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想再遮遮掩掩不承认。

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还不知道。

当初在卡普里岛上，陆钦言对他承认喜欢裴嘉南的时候，他就劝过对方，谈恋爱，玩玩是一回事，认真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这种身份，不是自己想认真就行，还得看家族给不给他们这个资格。

关云年跟他简单介绍了下叶家。

“言哥没出生的时候陆伯伯就给他定过娃娃亲了，叶家的长女，好像叫叶欣吧？我没见过真人的面，只在新闻上看过她的照片。”

“商业联姻而已，你应该也知道，都是表面功夫啦。”关云年看裴嘉南表情空白地愣在那里，伸手拍拍他的肩，“结婚之后还是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我姨妈和姨父就是这样的。你不用担心，言哥很喜欢你的，他对你是认真的。”

虽然在卡普里岛上的餐桌上，那么匆忙又浅尝辄止的几句闲聊中，关云年是知道裴嘉南的前男友是因为跟别人结婚去了，俩人才分手的，但他根本没往这件事上联想，没想到会是如出一辙的转折。

当时关云年还为裴嘉南愤慨了几句，因为他不知道那也是个表面功夫的商业联姻。

裴嘉南觉得自己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眼见着关云年的脸在自己面前，嘴唇一张一合，可是那些声音却像是直接飞走了，他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他的人生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似的，陡然荒谬起来。

关云年伸出手，在他面前轻晃了晃。

裴嘉南回过神，艰难地开口：“关先生……您先休息吧。”

他转身出了房间。

关云年耸了耸肩收回手——他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错事，说漏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种事，早点知道说通更好。

裴嘉南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踩在云端一样，一切都很不真实，像是假的。

他不光疑心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从关云年那里听到了那些话，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跟陆钦言确认过关系，谈过恋爱。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将他的思绪扯回。裴嘉南把手机扒拉过来看了一眼。

是陆钦言发来的消息。

裴嘉南仿佛突然被拽回现实。

陆钦言并不喜欢发短信，裴嘉南看到有一通未接来电的记录，他刚才在和关云年说话，手里留在房间里，没能接到，对方大概是因为没能打通电话才发了短信。

裴嘉南点击屏幕的手微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对方发来的消息看起来很正常，问他在做什么，又跟他分享自己这边发生的事，说他已经落地香港在酒店check in了。

光看这消息，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只是男朋友出差在外，还很老实地报备行程一样。

裴嘉南用力地闭了闭眼，太阳穴生生疼起来。

他没有回复任何一个字，退出了那界面，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买好了次日去香港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