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69)
张硕又道:“肯定是你提的分手吧?”
“是。”裴嘉南说,“但是……”
张硕道:“我就知道!”
裴嘉南想解释一下的,但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外人实在说不清。更何况,分手了,他也不是会背后诋毁前任的人。于是,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鬓角的雨水刚才擦了一下,没擦干净,还是断断续续地流了下来。裴嘉南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这次陆钦言没再帮他擦,而是将纸巾递了过来让他自己擦。
也许是有张硕在场的原因,但也许,是因为他不高兴了。裴嘉南是这么猜想的。
他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鬓角,说:“谢谢。”
张硕也才发现他身边站了个人,是认识的,不是刚好一起过来躲雨的,他问:“这位是?”
“我朋友。”裴嘉南简短而含糊地介绍道。
“哦。”张硕点了下头,忽然又想起,对于他们这种同性恋来说,“朋友”一词可能有跟寻常意义上不太相同的特殊含义,他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朋友啊……”
陆钦言没有搭腔。
他本来就出生优越,高位者当惯了,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搭理的,因为喜欢裴嘉南的原因,在他面前才有诸多好脾气,而对于其他人,就露出了寻常冷若冰霜的样子。
“那你和章恒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张硕还想八卦,“跟我说说呗……”
裴嘉南不太想说,只说:“……不合适。”
这说辞简直不要太官方,张硕哪儿想听这个:“都在一起六年了你说不合适?跟老同学还这么官方啊……”
“雨停了。”陆钦言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裴嘉南仰头看了眼天空,雨真的停了,像陆钦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阵雨,没下太久。
广场上的学生们又把设备搬了出来,准备继续演出。
话题被打断了,张硕还想续上,但裴嘉南说:“那我们先走了,你继续好好玩吧。”
“啊?”张硕想叫住人,但是裴嘉南没再看他,只露出了一个礼貌客套的微笑,他再次拉了下陆钦言的衣袖。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他本来只想拉一下的,结果那人似乎是往旁边躲了一下,一小截衣料从指尖滑走了,裴嘉南就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能肯定,对方生气了。
“陆先生。”他有些无措地叫住他。
陆钦言垂眸看向他。
“……您生气了吗?”
陆钦言眸光浅淡,色泽也偏冷,没有什么温度,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漠然,让人不敢接近。
凭心而论,陆钦言现在的确不太高兴,提到“章恒”这个名字,他都不会太愉快。但他其实又没有什么生气的资格,只能把这股情绪压了下来。
可是裴嘉南还是感觉到了,大概是他装得不太好。
“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他问。
裴嘉南说不出来。
“那,”他吞吞吐吐了下,才说,“您没有生气的话,不要躲开啊。”
陆钦言微微扬眉,有些不解的样子。
裴嘉南于是重新拉住他的袖子,那动作显得有点小心翼翼,他只伸出了一截指尖,拉住了他的一小片衣角。
迎上陆钦言打量的目光,裴嘉南解释说:“人有点多,我怕我们走散了。”
陆钦言的心倏地柔软,那些不悦的情绪散开了。
如同他们头顶的雨过天晴。
雨停了,广场上的人确实重新多了起来。但是下雨之前,广场上的人比现在还要多,他们方才也没拉袖子,也没有走散。
于是,陆钦言就觉得裴嘉南这像是在变相地哄他。
“可以不拉袖子吗。”他得寸进尺地问,冲他摊开掌心,十分绅士地征询意见,“牵手可以吗。”
裴嘉南愣了下。
陆钦言觉得他是有所犹豫的,他见他舔了舔唇,张了张口,因为这份迟疑,让他觉得裴嘉南似乎是想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终于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说:“……好。”
陆钦言的目光倏地柔软,他握住裴嘉南的手,捏了捏那掌心,觉得自己像在捏猫爪一样,可到底卖了乖得了便宜,到底也不敢太过放肆,动作很轻。
怎么会这么心软?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钦言觉得他简直是在放纵他的野心,给他放肆的权利。再这么下去,下一次,也许他就不会满足于牵手,而是直接亲他了。
——明明还只是“朋友”。
都到这种程度了,不可能再狠不下心拒绝了吧?
陆钦言这么猜测,却实在想不出裴嘉南凶起来的样子。多半还是没有什么抵抗力,没有什么底线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