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

＊

哭累了，林时泱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盯着他棉服湿了的那块，一本正经道：“你的棉服应该是防水的吧。”

“不防水也没招儿。”倪野轻笑，“今天冷，棉服不像当年的衬衫，我可没办法当场给你脱下来。”

“脱不了啊。”林时泱说，“那还挺遗憾的。”

闻言，倪野垂眸，凝视她足足十秒，然后不紧不慢地诱哄道：“在这脱不了，在别的地方能脱。宝宝想看吗，我脱的可快了。”

这算见招拆招？

林时泱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怒视着他，憋出一句：“流氓！”

倪野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小手：“嗯，只对你流氓。”

林时泱很有原则地拒绝了倪野的提议。

毕竟她今晚已经和方父方母打过招呼了，如果夜不归宿对方恐怕会担心，而且又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和男朋友出去鬼混什么的……

林时泱头皮发麻，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赶紧甩掉脑袋里的废料。

林时泱自诩自己睡眠是极好的。

然而这夜，她翻来覆去，破天荒地失眠，仍然担心是自己沉溺在美梦中没有完全清醒。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方希看见她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爷，泱泱你这熊猫眼，是昨天晚上背着我偷偷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林时泱面无表情，“是谁和我约好了零点一起出门看烟花，又是谁在十一点多的时候醉的不省人事。”

方希眼神飘忽，心虚地不敢看她：“……反正不是我。”

林时泱思忖片刻，还是觉得倪野回来这件事应该告诉方希。

她沉默了几秒，试探道：“和你说件事。”

方希没在意，专注地往脸上拍粉底：“什么事儿？”

“倪野回来了。”

粉扑应声落地，方希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真的假的，倪野回来了？”

“嗯，我们昨天晚上刚见过一面。”林时泱说。

方希的嘴巴张得根本合不拢。

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只不过画风有些清奇：“罪孽啊，那你晚上怎么是回我家住的！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你在京沈没地方住，然后撒娇卖萌求收留吗，你们两个不住在一起，怎么酱紫酿紫……”

林时泱冷静地捂住她的嘴巴。

“我如果晚上不回来，你不会担心我吗？”

“当然会啊。”方希想都没想地含糊出声，又静了几秒，说，“但如果你是和倪野在一起，我就不会。”

“……”

“整整两年没见唉，你们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成年人，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方希振振有词。

林时泱想了想，忽然有些羞耻地发现，她说得好像也没错……

啊啊啊啊啊脑袋里又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林时泱强迫自己冷静，没忘记自己的正题：“希希，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想做的事，我陪你。”

方希一脸诧异：“你竟然不去陪你的亲亲男朋友，而选择陪我？”

“他以后会一直待在这边，但是你过一阵子还要出国。”林时泱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好朋友也很重要啦。”

静了几秒。

然后就是方希痛哭流涕地扑进她怀里：“我的宝贝，我真的好感动！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见色忘友，我好欣慰啊！”

林时泱哭笑不得地顺着她的背，张了张口还没等说话，就听到方希说：“不过，其实我也打算这次回国以后就不回去了。”

“什么？”林时泱果断松开她，表情颇为无语，“你怎么不早点说，害得我以为过完这个新年你就要走了，我昨晚想到这个事还难过了一场。”

方希嘿嘿一笑：“我昨晚想和你说来着，后来喝多给忘了。不过你可以不用急着陪我啦，快去和你的小男朋友叙叙旧吧，在哪里叙都可以哦。”

林时泱冷哼一声，故作恼怒地扭头不看她，心里却漾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甜蜜与喜悦，像是打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盒子，却发现里面恰恰是自己最想得到的礼物。

以后，她的朋友和爱人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她再也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

接近中午的时候，京沈的天空再度被密不透风的阴云覆盖，鹅毛大雪纷散而至。

目光所及皆是白色一片，银装素裹，像是尘世以外的另一个世界，纯净无瑕。

林时泱没有在下雪天打伞的习惯。

等她见到倪野的时候，头发和睫毛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雪，脸颊被冷风吹得红红的。

“怎么没打伞？”倪野随手打开车里的空调，侧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