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修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想过来看看她。”

“那先上楼吧？”

“嗯。”

沈乔家在二十二楼，时间太晚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乔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我难受。”

凌霜低声安慰：“再忍忍，马上到家了。”

沈乔嘤咛一声，靠在凌霜肩膀上。

傅闻修的目光一直在沈乔身上，眉头紧锁。

到了沈乔家门口，凌霜准备从沈乔包里拿钥匙，她看了看傅闻修那只完好的手，问道：“能帮我扶她一下吗？”

傅闻修立刻上前，扶住了沈乔。

凌霜开了门，才把沈乔扶了进来。

“你先坐，我帮沈乔烧点水。”

沈乔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傅闻修坐在她的旁边，周身依旧散发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今天白天上班的时候，突然有人和他说，有家属闹事，来找沈乔的麻烦。

沈乔前几天收治了一个车祸病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因为伤势严重，急需手术。

伤者的老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一听要做手术，当场就没了主意，再悉知了手术有风险之后，死活不同意手术，不在手术单上签字，非要等自己儿子从外地赶回来。

好几个医生多番上阵，连主任都好言相劝，老太太就是不松口，声称如果他们敢擅自给自己老伴，就跟他们拼命。

就这样，等老人儿子赶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伤者最后截了肢，才保住了性命。

老人的儿子怪医院没有及时救治，医生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他却声称，自己母亲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听她的？

今天，老人儿子找到医院，非要让医院赔偿，老太太在一旁火上浇油，当着众多病人家属的面，控诉医生医术不精，还把责任推卸给家属。

沈乔作为主治医生，和老太太理论起来，老太太却直接扑向沈乔，沈乔下意识地一躲，老太太就倒在了地上。

老人儿子见自己母亲摔倒了，急了眼，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刀子，冲着沈乔就刺了过去，还好，被傅闻修挡了下来。

受伤的是傅闻修，情绪崩溃的却是沈乔，晚上下班回去以后，傅闻修怎么也不放心，这才来到了沈乔家楼下。

……

凌霜倒了热水，给沈乔拿了过来，轻声叫道：“小乔，起来喝点水，回卧室睡。”

沈乔侧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傅闻修。

她定了定神，看清楚真的是傅闻修之后，鼻子一酸，再开口，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傅闻修，你还疼吗？”

傅闻修一愣。

沈乔的眼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夺眶而出，傅闻修急忙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轻柔地帮她擦眼泪，声音略带沙哑：“你别哭，我不疼了。”

然后，两个人无话。

凌霜坐在沈乔旁边，喂沈乔喝了点水，然后将她扶起来，送进了卧室，安顿好，才又走了出来。

傅闻修依旧坐在沙发上，手上还拿着刚刚给沈乔擦泪的纸巾，低着头，看见凌霜出来，低声叫道：“大嫂。”

凌霜看着他的胳膊，心绪复杂：“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傅闻修抬起胳膊动了动：“没事，就是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沉默几秒之后，傅闻修才问道：“大嫂，你认识简以安吗？”

凌霜诧异地看着他。

傅闻修解释道：“上次，我跟着沈乔去了涞安，才知道，他是个烈士。大嫂，你和沈乔那么熟，一定也认识他吧？”

凌霜愣愣地点点头：“嗯。”

傅闻修淡淡地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霜想了想，才缓缓开口：“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朋友好，对同事好，对沈乔更好，他和沈乔在一起的时候，真正地把沈乔捧在了手心里，会记得沈乔所有的喜好，记得所有关于她的纪念日，会做到对沈乔所有的承诺，除了最后一次，答应沈乔要回来……”

只有那一次，他食言了，却是永别。

傅闻修点点头，轻声说道：“大嫂，其实，我也可以做到。”

凌霜哑然。

就听傅闻修平静地说道：“我也可以对她好，也会记住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记住所有的纪念日，甚至，我可以和她一起缅怀她心里那个男人，每年他的忌日，可以陪她一起去涞安。”

凌霜的心底被一阵阵的触动。

谁的爱情都是高尚的，傅闻修却爱的这么卑微，他本可以不用这样。

“大嫂，”傅闻修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过，是不是该对沈乔死心，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这么多年，好像已经成为习惯了，只要看见她过的不好，我这心里就疼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