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历史直播,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177)

作者: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但如果——如果“经验”也能流传数千年之久,这经验之中,是否也有同样不朽的理论呢?

汲公博学广闻,仅仅聆听着天幕的只言片语,便不自觉的思索起了极为幽深高妙的玄理。

皇帝则是满脑子的建功立业,为所谓“武帝严选”自鸣得意了片刻之后,立即开始琢磨起了最实际的内容——如天幕所说,邯郸、舞阳、莱芜等地被两千年来历代人物公认,想必是极好的冶铁场地。至于鞍山——鞍山倒不知何地,但听“东北”二字,莫不成与卫满朝鲜有关?

皇帝自觉逻辑准确无误,暗自点头欣赏自己的机敏,在心中为所谓“朝鲜屠为九郡”的计划又加重了一笔。

【虽然冶金史的学者曾为此自嘲,什么“开铁厂最好带考古队”、“你还能有老祖宗聪明”云云,但武帝时的选址,显然绝非“聪明”二字可以解释。那时绝没有物候地理水文等等的知识,铁官们能选得这样若合符节,背后必然是大量艰苦的尝试,也必曾犯下不可胜计的错误;而这种耗费巨大的尝试背后,没有国家力量的坚决支持,是绝无可能的。

当然,这种支持换来了极为丰厚的回报。冶铁技术的进步绝不止在于武器,毕竟武器也消耗不了各地冶铁所的惊人产量——即使以下限估算,汉朝时建造的那些高达三米的高炉,一日也可以出铁一吨有余。

如此庞大的产铁量迅速自军队溢出,几乎立刻波及到了国家最重要的农业生产领域。自西汉中期以后,关中农民的耕作中便普遍出现了铁器的影子。原本笨拙、脆弱的青铜农具被更换为了远为强韧、牢靠的铁制器械,效率与耕作的质量立刻大为提升。武帝时,赵过费尽心血所开发出的“二牛三犁”的耦犁之法,正仰仗于锋锐的铁犁——考虑到中世纪时欧洲人还要依赖六七头牛同时拉犁耕地,这人力畜力的节省可想而知。

战国末年,诸子对农业的估计是“中农食七人”,一个中等的农民耕作的粮食可以供养七人;而到西汉中期,这一数字翻了两倍不止。考虑到这种惊人的农业飞跃,那么武皇帝及以后,大汉那种富裕得夸张的记载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这种富裕甚至都不是史书寥寥几笔“府库充裕”可以概括。如果要窥豹一斑,就而今的考古来看,那么大汉的富盛已经不止于上层,而是由上至下蔓延沁润,真正形成了某种富贵浸淫已久,乃至不自知的风气——仅以大汉边境,北地居延为例;在仅有十余人戍守的小小烽火台之中,居然都有《仓颉篇》、《急就章》这样的识字书籍、练习书法的竹简,乃至大量的私人记录、信件。

换言之,纵使大汉蛮荒边境的将卒,所谓“恶少年”、“刑徒”出身的底层士兵,居然都能保有极高的识字率,甚至强烈的学习热情。

如果——如果对基层扫盲稍有理解的人,应该能够意识到隐藏在竹筒、教材、信件背后是多么沛然不能抵御的力量。这种力量竟然能横扫数千年一切习俗、言语、交通的阻碍,突破落后与迷信的种种封锁,将帝国的文字与意愿精准投送到最卑微、偏远、不值一提的卒子面前。这是怎样无远弗届、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是怎样匪夷所思、庞大无比的消耗?

自然,当局者迷,被这种力量所照拂到的汉军也没有意识出什么区别。而今发掘的边境军人的私人信件不少,但多半是聊家常琐事、抱怨上官,并没有什么对识字的感想;多半是已经将识字扫盲看得司空见惯,甚至不足为奇了。

但旁观者呢?与边境汉军相毗邻,那些连冶铁、农耕都尚不熟练,数百年来技术纯粹依靠外来输入的西域,又是怎么看这些识文断字、求知好学的汉人士卒的呢?

西域各国没有留下什么文字,我们只能从汉人的视角稍稍窥探。无论太史公还是班大家都曾记载,说西域诸国的商贾一见到汉使,立刻就知道大汉强盛,相当顺利就能达成通商的共识。所谓“见汉之饶财,欲通不得”。这逻辑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细想却未免矛盾——汉使跋涉数千里,风霜雨雪下恐怕憔悴得都和野人相差无几,面对这样蓬头垢面的野人,商贾凭什么确定他的祖国富裕而又强大呢?

在这样的异域他乡,仅靠随身的珍宝乃至个人的吹嘘,恐怕都很难取信于人了。真正难于遮掩的,反而是某些不经意间泄漏出的细节——譬如,哪怕汉使带来的庸碌小卒都能识文断字;譬如,汉使貌不惊人,但当他侃侃谈起农耕,就是最高明的老农也必得折服。

这是真正的,属于顶级强国、顶级文明降维打击的力量——当它自每一个细节中不知不觉的漫溢而出时,即使最老辣、圆滑、见多识广的商人,亦不能不为之畏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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