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

没有敷衍地假笑“那很特别”，也没有夸张地惊叹“还有这种专业”，林州行问：“都学些什么？”

“要学高数，计算器，信息管理，要学不同纸张的贮存和养护方式。”邓清说，“和很多人字面上理解的其实很不一样。”

林州行认真地听着。

“不太常见。”

“是啊，我们系只有一个班，三十个人。”

他看起来很好奇：“是因为喜欢这个才报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林州行今天好像很喜欢问问题，邓清就很坦诚地说：“因为分数不够，我想上江大，就只能报这些冷门专业。”

林州行点点头。

“那你呢？”

“金融。”

“所以，你是为什么。”邓清带着点捉狭心思，用一样的话来问，“是因为喜欢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林州行忽然露出那种，谜底揭开、等待已久的笑容，舌尖舔了一口嘴里的虎牙，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有钱。”

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荡然无存，图穷匕见，邓清咬了咬牙。

他讲了这么长的铺垫，只为了把这句话还给她。

睚眦必报。

林州行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在邓清面前——他原本就站在她身前，她坐着，他把自己的身位摆得更正了一些，插着兜，微微俯身，刚好投下一块不大不小的阴影。

为了听他说话，邓清半仰着脸，她精致的五官被恰巧合适地笼罩在阴影下，林州行慢慢地、低声地笑了，抛出一句反问：“有钱人不学金融，学什么？”

“很有道理。”邓清也笑着说话，但是嘴角只勾了一点点，语气和语调更是一点点都没有，硬邦邦地说，“只会花不会挣，花完了怎么办。”

林州行直起身，半垂着眼，这时是居高临下了：“花一半扔一半也花不完。”

“何必，要扔不如给我。”

“你要吗？”

两个人表情平淡，甚至略带微笑，但话语却像凉飕飕的冷箭，李晟在旁边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劝道：“别吵架。”

这话一插进来，两个人一同侧过脸，齐齐看他一眼。

他突然有种是他说错话打扰了什么的奇怪感觉。

隋欣阳看见了，立刻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过来：“小清，谁欺负你和我说，别怕！”

邓清有点哭笑不得：“没有。”

李晟不满：“谁欺负她了？”

隋欣阳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把邓清拉走，邓清小跑两步，乖乖跟上部长，但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州行还在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手插在兜里。

她一甩头发，大步走开。

正式开始干活之后邓清和程岩被分到一组，一个负责登记，一个给志愿者发物资，程岩说话不多，但是记录很细致，邓清手脚麻利，他们这组进度相对较快。

林州行和女生部的蔡璇分到一组，两边人都望着他们笑，神色暧昧不明，程岩一看就是不聊八卦的人，邓清只好自己往那边看，动作幅度不好太大，偷偷摸摸的，冷不丁听到程岩说：“她在追他。”

兜头一盆冷水一样，邓清声音一颤，稳住心情：“那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程岩鄙夷地说，“肤浅，就图一张脸。”

邓清不愿意听这话，很不客气：“你和蔡璇很熟吗？了解她吗？贸然这样说很没礼貌。”

程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在说林州行。”

“所以，是蔡璇在追……”

“对。”

邓清噎住了：“你讨厌他？”

程岩非常直白：“我很不喜欢他。”

“为什么？”

程岩又看她一眼，意思是“这还用问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理所当然，邓清会心一笑，虽然她并不至于讨厌林州行，但是也觉得有人讨厌他可谓是非常正常。

不过……其实林州行不张扬，不卖弄，攻击性也不强，邓清想，所以比起来说他讨厌，她更愿意说他可恶，或者说恶劣。

也算见过两三次，林州行的态度其实不像表面那样冷淡，反而有些被包裹和隐藏住的主动，邓清能敏锐感觉到他对她的情绪捕捉，话不多，时机却总是微妙，不动声色地拨弄几句，然后等着看她的反应，仿佛在做什么实验。

他在观察她，可她又不是什么小白鼠，自己躲起来隐藏想法，却总是刺探别人，这就叫做可恶，邓清燃起斗志，决心要找准时机，戳穿林州行的真面目。

那么问题随之而来——什么才是林州行的真面目？

在可恶之前，她先产生了更浓重的好奇。

中途休息时秦谦才姗姗来迟，装模作样地挨个关心了一下大一新生，不少人除了集体会议还没有私下见过主席，一人打趣一句，气氛挺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