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盆天竺葵前停下，止意揪了揪浓艳的花瓣，没敢用多大力。

四下无人，祝明渊伸手圈住他的腰，略弯过身将下巴抵在他肩上：“你讨厌他，我也不想你见他。”

很少听他这么直白表达自己的喜恶，止意脖子有点痒，到底没把人推开，伸手指了指前面几盆紫色的花：“那是什么花？”

祝明渊抬眸看了眼：“三角梅。”他就这样贴着他一起挪了过去：“里面白色的才是它的花。”

“哦，好看。”止意觉得虞夫人真是个极富情趣的人，虽然她儿子并未能遗传这一点，“等到了宫里，我不正眼瞧他就是了。”

来回走动赏了赏花，出去之前，止意把外人眼中孤傲自持的祝小侯爷从身上扒拉下来：“我都带你见过家人了，不必在意他，而且有你这张脸在我面前，哪里有空看姓赵的。”

祝明渊知道他口中的家人指的是阿音，心中自然也很欢喜，又明知自己对止意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都毫无抵抗之力，实在很是欠妥：“我…只有脸吗？”

止意忍笑，眼里藏着狡黠，抬手勾过他的脖子：“那自然不止……”说着在他唇上轻啄两下，然后松开手就出去了。

身后祝明渊没了别的心思，追上去拽着人快步往雨竹轩的方向走。

瞎撩了一通的止意眉眼带笑跟着他的脚步，嘴上欠欠道：“小侯爷，风度呢，礼节呢，走这么快撞到人可不好。”

小侯爷没理，小侯爷听不见。

到了中秋这日，止意换上了虞夫人早早给他准备好的衣裳，依旧是素雅的白，细节上却能看出费了不少的心思。

“伯母不是说宫里规矩多不想去，怎么临到跟前又改了主意？”

祝明渊正躬身帮他系着衣带：“昨日平姝长公主回京了，殿下每次回京，我娘都要与她见上几面。”

平姝长公主赵绾，当今圣上的幼妹，先帝最疼爱的孩子。圣上即位后不久，平姝长公主便去了先帝给她划的封地。长公主一直未有婚配，早些年宗室里还有人请皇上为其挑选驸马，都被长公主亲自拒了。

每年中秋、年关她都会回京住上一两个月，京中想攀附上长公主府的人数不胜数，毕竟长公主手上握着先帝一半的私库，江南一带的行商路子至少有一半都得从她手头过一遍，而圣上也一直对这位妹妹很是看重。

“照这么说，长公主很有钱咯？”止意轻抚过他肩上衣服的褶皱，随口问了句。

小侯爷不禁想了想侯府：“比侯府有钱。”

止意转身去挑发冠，嘴上说着：“哦？那我要是做了长公主的驸马，岂不是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祝明渊深呼吸，“长公主只喜欢银子，不喜欢男人。”

“这个，”止意双手拿起一支羊脂玉的簪子，往祝明渊头上比了比，“就这个吧。”说着抬手插.入发间。

他抬眼望见直直注视自己的眼神，只好妥协：“好好好，我胡说的，我才不爱银子，我只爱整个京城里长得最最最好看的祝小侯爷。”

他怕自己不这么说，眼前的醋坛子会变成大醋缸。

不知道六皇子是如何同皇帝说的，止意的位子就在祝明渊后面一排，是极为靠前的位置，邻位也都是高官贵爵。能来这场宴会的，几乎都是在皇帝跟前有名姓的。

“陛下驾到—”拖着长调的声音落下，身穿玄色吉服的永康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入殿中，四十岁的年纪，发已白了大半。

殿内众卿纷纷起身行礼，止意也随着他们摆了躬身的姿势，前面的祝明渊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留意着他的动作。

永康帝不失威严地笑着：“众卿平身……”

止意听着这位人族帝王说了几句话，饮了酒，歌舞渐起，不多时皇帝便离了席。他人一走，下位的官员们便在觥筹交错间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起来，气氛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前头的小侯爷起身挪到他旁边坐下，半点不顾其他人的目光。

祝明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些菜多半已是凉了，少食，可以略饮些酒。”

说着他从袖子里伸出手，手里抓着油纸包好的东西：“松筠斋的茯苓糕。”

止意眉梢微挑，看他的眼神很有深意：“方才小侯爷行礼时手上就拿着这些东西？”

祝明渊脸不红心不跳：“我心里对陛下自是万分恭敬。”

深觉身边这人被自己带坏了的止意眼睛一弯，扒拉出一块茯苓糕吃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捏了一块：“嗯，好吃，你也尝尝。”

小侯爷镇定自若地接受了他的投喂，有几分可惜地盯着止意咬过的那块。

眼明心亮的鲛人族长哪里瞧不出他心里那些七七八八，却故意装作没发现，等吃得差不多了才接过祝明渊的帕子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