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按着栏杆正想施力从此跳下去，一抹身影便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出现将他扯了过去，是阿音。

“你能让他滚，总不能让我也滚。”阿音认真道，“族长，你这次不可再插手了。”

止意想起上回的电闪雷鸣，没吭声。阿音不只是为了他，就像大人说过的，祝明渊有他自己的宿命。而他作为外来者已经介入太多次，不能再在这种关键时候掺和进去了。

赵鸿翎没有被阿音的突然出现感到惊惧，他对于鲛人的好奇似乎已经达到了某种可怕的高度。

他正要开口，就听新来的鲛人冷冷道：“滚，看你张嘴说话就烦。”

“……”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呢。

止意忍笑被阿音拽着躲去了角落里，阿音说：“族长，我都为了你骂人了，你今天可不能乱来了。”

止意觉得他真是用心良苦，不过：“烦这个字也算骂人吗？”

阿音疑惑：“难道不算吗？”

止意在想阿音的书架上是不是换了一批奇奇怪怪的新书：“你觉得算就算吧。”

四楼，永康帝早早就往楼下跑了，见下面也是一片混乱，索性暂时停在二楼不动了。他以前也上过战场，但多年安逸日子过去，功夫早消退了。

上面虞青紧握短刀的手被震得流了血，却依旧紧咬牙关朝着赵鸿衿身上砍。

赵鸿衿笑吟吟看着她，交手间竟还有几分游刃有余：“阿青，你不适合练武，你的功夫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进步了。”

软剑划破衣裳刺穿皮肉，虞青不禁闷哼一声，专心与他打着，并不多理无关紧要的废话。

赵鸿衿动作潇洒地跟她比划了一阵，猛一用力将她手中短刀撞飞，虞青手腕上的骨头响了一声，带起一阵钻心的刺痛。

罪魁祸首这才将软剑抛开：“刀剑无眼，赤手空拳才好。”

虞青不顾手腕的伤，握拳直接朝他胸膛而去，赵鸿衿眼睛一眯，抓过她的手腕，闪开身，凛冽拳风落了空。

赵鸿衿心中百般念头过了一番，最后出声问：“你是为了大皇兄，所以要杀我？”

虞青眸中很是复杂，只道：“阿轩说，他要去虞家提亲。”她声音一直有些冷，不论什么语气都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又是大皇兄，所有人都是为了他。有所预料的赵鸿衿听到这句话，神色竟无一点变化，却笑呵呵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你便陪我一起死吧，阿青。”

话音刚落下，虞青含着内力的一掌拍在他胸口，同时赵鸿衿袖中的匕首刺进了虞青的身体。

赵鸿衿轻笑一声，脸上笑容不断放大，偏过头喷出一口血，然后抱住了缓缓下跌的虞青。

始终被拦在下面的祝明渊眼皮一跳，遥遥看见虞青的状况，不禁有一瞬失神：“阿姐，阿姐！”很快手臂便被叛军划了两刀。

被阿音强行扣下的止意一只手死死抠在栏杆上，垂头看着虞青嘴角的血和带笑的脸，她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然后虞青被疯癫模样的赵鸿衿死死抱进了怀里。

“陪我一起死吧。”赵鸿衿甩手射出几支暗器，佛堂里的蜡烛尽数打翻，灯油泼溅开来。

他抬起头，看见了楼上黄雀在后的赵鸿翎，两人短暂对视过，赵鸿衿觉得自己更可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听到虞青在笑。

虞青是在笑。

阿轩，我为你报仇了。

这个时节，摘星楼木料干燥，烛火也多，火势长得十分迅猛。

早在赵鸿衿刚发疯放火的时候，永康帝就被终于赶到的西北军救下，赵鸿翎也在暗卫护送下离开了摘星楼。

终于得以脱身的祝明渊眼睛泛着血丝，冷声让人拦下五皇子，不顾自己一身的伤就要上楼去带回虞青。

“小侯爷，那边火势太大了，您不能上去！”

最高处，止意沉默地望着人族的混战，忽然问阿音：“救一具尸体也不行吗？”

阿音有些想松口，只是不等他吭声，止意又道：“算了，人活着我没去救，死了，就都没意义了。”

“族长……”

止意转身看向他：“其实我没有很伤心，只是怕明渊会为此难过。”

阿音轻叹一口气：“我们下去吧。”

他们没直接瞬移到楼下，而是在隔着一堵墙的地方，阿音想着此事已了，就没继续留下。

止意绕回去找到祝明渊，抓住了他的手。

宫人已经在来回端水灭火了，祝明渊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抬头望向森森烈焰中虞青的位置。

良久，他低头略弯腰抱住了止意，把脸埋在止意脖子里，耳边是摘星楼被火烧灼后不断下塌的爆裂声。

“我娘让我来找阿姐，如果我武功再高一些，是不是阿姐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