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初见，一个淡漠，一个平静。

依旧是许知雾先移开视线，陈斯聿的眼神，跟湖一样深邃幽静，阳光洒在湖面，泛着温柔的涟漪。

她心跳微快，不得不转开目光。

服务员随手关上门，静谧宁和的小阳台只剩下他们两个。

许知雾歉声道：“我是不是迟到了？”

陈斯聿将手里的咖啡放下，抬起腕骨看了一眼时间，散漫道：“没呢，还有十分钟。”

“嗯？”

看她有点疑惑，陈斯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公司就在附近。”

这下许知雾更惊讶了，她还真不知道。

见陈斯聿的表情，不会以为她专门订在这里的吧？

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位置上，到底是她比不过陈斯聿的淡定，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主动开口：“关于跟踪狂的那件事，真的十分感谢你。”

“我也没白干吧？”陈斯聿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这不你请我吃法国大餐了吗？”

许知雾听出来了他似乎是不喜欢她一直提谢谢的事情，于是笑了笑，没再说了。

恰在这时，服务员抱着菜单进来了。

可能是高档餐厅都有格调吧，菜单都是法语，许知雾大学主修德语，眼前的菜单在她面前完全是天书。

她揪着细细的眉，一脸艰难地挑着菜品。下一刻，对面响起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

许知雾惊讶地抬起眼，看向对方，她没想到，陈斯聿居然会说法语，而且听上去发音标准，磁性悦耳，好似高贵优雅的贵族绅士。

陈斯聿点完了菜，服务员温声看向许知雾：“女士，您点好了吗？”

许知雾弯唇：“我和他一样。”

服务员抱着菜单离开了。

“你居然会说法语？”

对面的女生一双明眸晶亮，神情专注又惊奇地望着他，好像他会说法语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

他眉眼微舒，唇边勾起细小的弧度，“不算什么，CJ科技和国外也有合作，为了交流方便，就学了一点。”

许知雾咋舌，只有他能把掌握一门语言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吧？

她弯唇，由衷地夸道：“你一直都很优秀。”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菜品上齐了。

前菜是一份班尼迪克蛋和七味鳕鱼片，主菜是果木嫩烤牛小排和黑松露菌菇汤，还有一份餐后甜点，椰香雪燕桃胶。颜色搭配很鲜艳明亮，看着很有少女心。

许知雾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她拿起刀叉，却见对面的男人坐在那儿，没有动作。

“你不吃吗？”许知雾温声问道。

陈斯聿眼皮微动，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眸里清凌凌地泛起柔光，散漫道：“你不拍照吗？”

“嗯？”许知雾一愣，蓦的想起来上次她打断他吃饭的动作，兴致冲冲地对着一桌饭菜拍照的事情。

她莞尔，“上次是因为我第一次做饭那样完美，所以才想拍照留念。”

陈斯聿缄默一瞬，似乎是觉得有点尴尬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知雾眨眨眼，落在他紧紧抿着的唇上。

心里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不会是刚刚在等她拍照吧？

许知雾忽的勾唇笑了一下，掏出手机，脆声道：“等等，你先别吃，今天也值得留念啊！我们第一次在外面吃大餐诶！”

也不知哪个字触动到了他，陈斯聿垂眼，唇角微松，语调散漫：“随你。”

拍完照片，两人才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偶有刀叉碰在碗瓷上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窗外或近或远的喧嚣声。

阳台玻璃门外有悠扬的小提琴声，无端给这黄昏添了几分旖旎。

结束饭局后，许知雾去前台结账，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陈斯聿似乎有意放慢步调，没一会儿，两人步伐出奇的一致。

许知雾垂着眸，视线不知不觉就转移到了脚尖。

“小心。”

耳畔传来一道沉缓的嗓音，她腕间一紧，猝不及防跌入一道温暖的怀抱中，许知雾抬头。

这个角度，陈斯聿的五官越发好看。薄而窄的眼皮耷拉下来，浓密的眼睫投射出雾沉沉的阴影，目光愈发深邃。

原来是刚刚有男生踩着滑板，风一样冲向两人，陈斯聿眼疾手快，拉住了低着头发呆的许知雾。

“地上有钱捡吗？”陈斯聿挑眉，徐徐开口。

“……”

许知雾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夜晚的京市繁华明亮，车水马龙，忙碌中又多了几分静谧，擦肩而过，又不知道在哪里又会有下一次不期而遇的重逢。

许知雾有点恍惚，上一次他们也曾走过夜晚的街道，当时身处不安，因为有陈斯聿的陪伴，一切都显得没有那么可怕。

这一次，知道分别在即，心里却无端多了几分沉重。

她似乎是有点不舍。

许知雾垂下黑色浓密的睫毛，她想，也许是因为陈斯聿帮了她很多，也许是因为乡遇故知的喜悦，她以后都没办法能轻松地忘记他了。

毕竟，他曾那样温暖明亮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因为担心又有人跟踪尾随，陈斯聿坚持要将她送回家。

坐在车上，陈斯聿瞥了一眼身旁的许知雾，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她格外沉默。

库里南再一次出现在了熟悉的小区，陈斯聿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那我走了。”陈斯聿摆摆手，就要下楼。

许知雾红唇动了动，喊住了他。

“陈斯聿。”

陈斯聿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许知雾站在玄关处，杏黄色的裙子衬得她腰肢纤细柔软，五官明艳，仿佛春光都格外偏爱她。

眸光温软，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神情认真又专注。

“谢谢你。”

女生说道。

陈斯聿挑眉，淡淡地啧了一声，“刚不是说过了吗？”

许知雾笑了笑，没说话。

“你还有什么想说吗？”陈斯聿见她仍然站在那儿，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许知雾：“能在京市遇见你真的很高兴。”

陈斯聿扯了下唇，眉眼多了一丝灼目的傲慢，玩味道：“终于意识到我的好了？”

见女生只是含笑看着他，他眉梢微扬，“行了，进去吧，把门锁好。”

“再见。”

男人颀长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许知雾眼眶不知为何，有点发酸，她动了动唇，无声地说道：“再见。”

*

翌日，她找房东退了房。

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性格很好，她也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听到她说退房，还关心地问了她的情况。因为她交了半年的房租，还有三个月到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才着急退租。

许知雾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只说想回家发展。

房东也没再多问，只是有点不舍得她，让她不要着急，行李可以慢慢收拾。

许知雾谢过了她的好意，但她担心对面的男人做出不好的事情，已经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毕竟是住了五年, 她置办了不少的东西，邮寄的话打包起来很麻烦，许知雾干脆找了搬家公司。

虽然江宜市离京市很远, 搬家费用不低，但想到回去这些东西还要再置办一遍, 她宁愿省些心力, 照搬回去。

许知雾花了大半天, 将房子收拾出来了, 收拾梳妆台的时候，她看到了抽屉的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条细腻柔软的丝绸领带, 散发着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

是那晚陈斯聿亲手绑在她手腕上的那一条。

许知雾的动作稍滞。

那晚有星有月，还有一道月色下冷峻的背影，在无人的深巷里，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