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落在棋盘上，受棋局影响，变化会更快更大。

此刻棋盘上仅有的黑棋，根本无法支撑陆行云下到最后，只有棋盘上属于她的黑子越多，她才能占据更多的规则，压制天道。

被困在此处，不代表她不能再去挑选新的棋子。

灰雾在周身涌动，陆行云垂手，双指探入其中，意识通过她留下的面板连通到其中一个棋子身上，甚至她可以同时影响多个棋子。

灰雾之中，新棋子接二连三的出现，陆行云垂眸扫过，捏住一枚，按在棋盘上。

天道那枚白子在清脆的响声中碎裂，回声阵阵。

陆行云眼神清冷，扯下腰间酒葫芦轻轻摇晃，抿上一口。

系统都被她玩死机了，天道，何惧之！

棋局不断推进，陆行云和天道杀得有来有往。

最开始，陆行云求棋子的量，直到局势逐渐焦灼，天道落子越来越慢，她才有功夫去寻找更好的棋子。

被她选中的棋子很多，并不全是五灵根，其中也有一些其他灵根的人，用做迷惑天道的烟雾弹。

她的面板，也不是人人都给，而是看棋子潜力，看眼缘。

在这场博弈的过程中，陆行云通过手中棋子，对修真界不同时期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看到了林风，为追上她的脚步强斩虚妄，那道汇聚他所有虚妄的分身，有他的懦弱，有他的小聪明，也带着他不曾察觉的，对她的恨，趁着林风虚弱时逃走。

她还看到洛，率领魔族战无不胜，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又一次错信了‘危’，陷入人族和妖族的包围之中，最终被林风一剑斩入虚空深渊。

斩去一切虚妄的林风，比起从前果断了不少。

牺牲几个大乘，换人族万世太平。

还有诸葛远，沉迷于偃甲之道，远离纷争，回到九河界发展家族。

还有许许多多，曾经跟她一路同行过的人，个人选择不同，未来机遇不同。

整个修真界，或者按照天道的叫法，应该叫鸿蒙天，瞬息万变，一如她和天道的棋局。

她并未特意关注林风，只是偶尔注意到他那留在地灵界的虚妄分身，偶尔发现他的影子出现在她选中的棋子旁。

陆行云知道林风还未放弃，她并未干涉，一笑了之。

感知不到时间，陆行云也不知道她跟天道下了多久的棋，或许几个呼吸间，或许几年，或许几百年几万年。

等待天道落子，太过无聊时，陆行云会去观察她选中的棋子，跟随棋子的视角，看世间百态。

其中有一个，她很喜欢，那种肆意潇洒，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跟她很像。

那颗棋子的名字叫五味山人，因为喜欢，陆行云便格外关注。

陆行云用她所掌握的力量，指引五味山人前往地灵界孔方城迷宫，拿到她当年自己改良修炼的《五行归真功》。

为五味山人铺就一条通往混沌大道的路，棋局发展到现在，五大先天道果中的四种都已经有了眉目，只差混沌道果。

原先混沌和混乱是掌握在天道手中的，陆行云后来才知道，因为她的穿越，天道遗失了混沌和混乱，天道不光要消灭她，还要借助这盘棋，重掌混沌和混乱。

当然，陆行云跟天道一样，不能直接影响一个人，只能通过外在去干涉命运，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五味山人他们这些修真者手上。

因为五味山人，陆行云和天道的厮杀又一次激烈起来，五味山人这颗棋子，有可能决定棋局的胜负。

就在胜负即将分辨之时，陆行云在周身灰雾之中，看到一枚特殊的棋子。

那是一颗由混沌灰雾聚集而成，非黑非白，呈现出灰色，看似存在，又随时会崩解消失的棋子。

陆行云当时便意识到，这可能是天道的诱饵，是天道给她下的套。

陆行云向来叛逆又倔强，自信又自负，所以她很好奇，天道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意识注入那颗即将崩解的棋子，陆行云的意识化身出现在地灵界九重山，在她穿越而来的地方，那座道观已经消失不见，看见一道身影。

一个通过时间长河，从未来回到此时的人，她身上有鲲鹏的气息，有混沌的味道，只是一个对视，便消失不见。

陆行云看清那个姑娘的眼神，那个姑娘认识她。

紧接着，陆行云便听到声响，看见一个被追杀的小丫头，正是刚才那个身影的幼年。

时间悖论这种东西，在不科学的修真界，很难讲清成因，陆行云并不纠结于这点。

她瞬息间的反应是避开，但是她没有，她意识到天道在跟她玩阳谋，当着她的面制造一颗可能成为混沌的棋子。

她不干涉，天道最终会拿回混沌规则，棋局，等于她输了一半。

她干涉，这颗有天道影响的棋子，未来必定会牵扯住她手中其他棋子的力量，尤其是那些掌握先天道果的棋子。

不管怎样看，她都输大于赢。

天道同样在冒险，混沌很特殊，一旦有了超越天道的意志，天道很有可能被混沌执掌。

这一场棋局，陆行云已经下够了，天道既然被她逼到不得不冒险的地步，就说明，棋局快要结束。

最重要的是，那个小丫头面对两个大人的追杀，即便已经伤痕累累，仍旧拼命求生的样子，让陆行云动容。

她一个修无情道的人，能够生出恻隐之心，就说明这小丫头和她有缘。

陆行云出手了，救下这个本该死掉的人。

她顺着天道的意思，将其指引到天衍宗，让这小丫头和她在地灵界其他的棋子，包括最重要的五味山人有了牵扯。

这小丫头的出现，让原本争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棋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既对立，又统一。

小丫头牵动整个棋局，她的命运，和同一时期其他先天道果都产生了交汇。

这就是天道想要的！

天道没有干涉小丫头，甚至分了一道意志附在一只小虫上，在关键时刻，在规则内，给小丫头指引，推着小丫头一步步成为混沌。

陆行云也一直关注着小丫头，甚至亲自下场，通过面板吐槽她，看她真香，看她炸毛。

陆行云知道，这小丫头就是小说中，注定要消灭大反派的天命之子，但是她不怕，她很期待小丫头将来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大反派会被消灭，故事必将圆满结局。

第18章 结束也是开始（愿山河无恙）

争夺这颗棋子的归属，成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陆行云和天道最为关注的点。

出乎意料，小丫头的求生意志和百折不挠，同时战胜了陆行云和天道，扭转了她成为棋子的命运，脱离了棋局。

天道失去了对小丫头的掌控，陆行云也被釜底抽薪，失去了大部分棋子。

天道没有了重新执掌混沌的机会，被逼上绝路，只能重启一切，让整个鸿蒙天重头开始。

到时候，无论是陆行云还是小丫头，都会随着重启而消失，这是天道最后的手段。

陆行云决定放手一搏，就算回不去，最起码也能跟系统一起，葬身于此，让她的故乡，少一个祸害。

陆行云重新唤醒了系统，将自己积攒的力量和剩余的重要棋子，通通交给系统，只留下了五味山人。

她通过五味山人，去见了小丫头，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小丫头，还带小丫头去了她的现代领域，让她见识全然不同的世界。

只有思想能够超越修真界的高度，打破修真界桎梏，才有扭转一切的可能性。

陆行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系统干扰之下，天道没办法再禁锢她，她做完了该做的，回到穿越醒来的地方。

重新修复好道观，躺在那张破烂的床上，收回被封印的情感，让自己灵魂重新变得完整。

回想在修真界这一生，陆行云不否认自己满手血腥，不否认自己在道德层面做了很多错的事，但她丝毫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