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路佳紧张地透过车窗玻璃看向那群年轻人，大概是因为之前前来查看情况的警察已经离开，对方又重新站在大厦门口堵人，恰在此时，门口刚刚注意到不对劲的瘦高个似乎再度察觉到了什么，与车里的路佳四目相对，若有所思地目送她离开。

出租车逐渐走远，路佳稍稍松了一口气，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弥漫晕开，整座城市的高楼几乎遮蔽了深蓝色的天空。

冷静下来的路佳靠在车座椅上，悄悄地瞥向身旁的菲尼克斯，却不由自主地思索着对方刚刚提及的地名。

好像是那串钥匙上面贴的地点。

是又有什么东西要拿吗？

路佳实在感到无比的厌烦，她不想再跟菲尼克斯一起浪费时间了。

“你先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

菲尼克斯的动作微微停顿，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她，“路佳，那里也可以前往你想去的目的地。”

路佳对于这方面不太了解，即便听到了菲尼克斯的解释，但她依旧不敢报以全然的信任，便开口询问坐在前面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师傅，请问从屯门可以回内地吗？”

司机师傅说着一口塑料广普，“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都九点多了，那里应该没船了。”

路佳皱起眉头，她实在是不想和菲尼克斯在这里再耽误一晚的时间，在这里过夜显然会增添更多的变数，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司机师傅现在还有没有别的口岸是开着的，身旁菲尼克斯却突兀地在此时开口。

“路佳……”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来那串写着他们目的地的钥匙举到了路佳的面前，然后轻轻晃了晃，用英语语速极快地开口道，“这是游艇的钥匙。”

路佳一怔，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却只听到他用沙哑的语气继续道，“我查过了，从那里开船到内地的港口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

文森特忍不住对着电话的那头的人愤怒地大声咆哮，“你们怀疑他们染了头发并换了衣服，当时为什么不说？”

“现在人都消失了，怎么找？！”

其实文森特也清楚那些人的能力堪忧，但没有办法，现在中国香港已经比之前有了更大的限制，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地行动。

能使用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不仅如此，幕后还有信息技术天才诺亚·沃尔维兹提供帮助，整栋大厦的监控信息在他们进入之后便彻底瘫痪，他们总部能在中国香港获取到的信息实在有限，根本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精确的指示。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在中情局的眼皮子底下拿着如此重要的信息彻底走向无可寰转的余地吗？

文森特实在是不甘心，时间距离他们离开这栋大厦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虽然他们派人前往各个港口和口岸驻守，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那些人报以希望。

“Sir，我通过系统在扩大范围后进行了更详细的调查，有大量的游艇停泊在香港屯门的黄金海岸，我发现其中有一艘游艇是在诺亚·沃尔维兹同学兼合伙人——凯文·威廉姆斯的妻子名下，但他们自从八年前来过一次香港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我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巧合。”

文森特一时间激动万分，他立刻来到了那位技术人员的座位边上，“真的吗？你能确定吗？”

“也并不一定，毕竟我们知道卡斯帕·菲尼克斯的狡猾，他完全有可能去其他口岸，我们的人虽然已经在各个地方蹲守，但要是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口岸的工作人员注意的话，其中的一大半口岸根本就挡不住他。”

文森特沉吟了片刻，但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立刻派冗余的人手前往那个地方！我们必须阻止卡斯帕·菲尼克斯！”

“好！我已经将这条信息发送给了前在当地被激活的萨缪尔，他现在离屯门最近。”

*

路佳神色迟疑地跟着菲尼克斯下了出租车，朦胧的夜色里，海边的建筑灯火璀璨，水面上密密麻麻地停泊着大小不一的游艇，虽然和之前的豪华游艇仍有一定的差距，但也能窥见拥有者的富有。

咸湿地海风微拂，菲尼克斯依照钥匙上贴着的提示往港口深处走去，只是走着走着，他很快注意到身后的路佳并没有跟上。

“路佳？”

路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对此却仍然在犹豫。

真的要坐他的船吗？

会不会在上了菲尼克斯的贼船之后，会发现另外的意外和欺瞒？

“菲尼克斯，我可以上你的船，但请你先把那个U盘给我，不然我不敢再给予你半点信任。”

菲尼克斯在距离路佳十米开外的距离转过头，他将那个黑色背包单肩背着，遥遥望向她，沉默弥漫在游艇码头，远处的黄色灯光打在菲尼克斯的侧脸上，但他的大部分脸仍然被阴影笼罩。

“路佳，我可以给你，但打开它是需要权限的。”

“没有关系，你给我就好，我相信我们国家能人辈出，会有办法打开的。”

良久，路佳听到他轻缓而漫长的叹息，而后菲尼克斯将肩膀上的背包甩到了手上，另一只手打开拉链向里面摸索。

很快，他的动作停顿。

模糊暗淡的光线下，菲尼克斯向路佳缓缓走来，高大强壮的身躯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落寞，他垂眸停在她的面前，朝路佳伸出手。

路佳并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想要接过。

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与记忆相符的金属物体，路佳的手指连带着那枚U盘便被对方紧紧勾住不放。

意识到对方在作乱，路佳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菲尼克斯？你干什么？松手！”

但无论她怎么挣扎，菲尼克斯却始终不放手，映照着远处极其微弱的灯光，贪婪却又失落地看着路佳柔和却坚毅的脸庞，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路佳……把它给了你之后，你是不是就会头也不回地丢下我？”

“卡斯帕·菲尼克斯，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和你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是你将我连累到这样的地步，你还要我反过来对你笑脸相迎吗？”

“我并没有希望你对我笑脸相迎，我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

“——你别不要我。”

路佳的呼吸一窒，但很快便恢复了毫无波澜的模样，甚至对他的话毫不意外，菲尼克斯这个狗男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种唬人的话自然也难不倒他。

但她可没有时间和精力继续和他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既然你无法说到做到的话，那我立刻就走，他们刚刚没有认出我，想必我自己回去也是安全的。”

或许是路佳的话语太过冷漠决绝，她能明显感觉到菲尼克斯的手在她的拉扯中缓缓松开，最后无力下垂。

“上船吧。”

手里有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东西，菲尼克斯应该不敢在自己回国的最后时刻再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里，路佳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沉默而窒息，路佳跟在菲尼克斯的身后缓缓往前走，很快便从密密麻麻的游艇中找到了钥匙所对应的一艘。

虽然这一搜船不及他们在墨西哥下加州圣卢卡斯角乘坐的游艇豪华，但和周遭的相比，也依旧是出类拔萃。

菲尼克斯搀扶着路佳上船，待她站稳后，他的手刚撑着栏杆用力，突然——

路佳正毫无察觉地四处查看呢，菲尼克斯的动作却猛得停顿了下来，他紧张地手臂用力，迅速跳到船上，将身前的路佳用力地拉到一旁，手臂挡住了黑影的重重一击。

菲尼克斯闷哼了一声，而后在与对方纠缠间，朝摔倒在不停摇晃的游艇上的路佳大喊。

“……路佳！去开船！”

“就像我在科罗拉多河上教你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