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诀(阎王门系列)(17)

她的神医名称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她向来只医牲畜而不医人,那回硬被拉进产妇房里帮忙,足足吓得她三天食不下咽。

她也终於顿悟——下毒害人远比行医救人来得容易百倍。

挥别了中年男人,小神医继续骑牛前行,想到山野间的奉茶处讨杯茶水解渴,围在小小棚内已有数名猎户,都是曾有数面之缘的陌路人。

「姑娘先用。」几个猎户有礼地朝她说著。

「谢谢。」小神医也不客气,接过木碗,小口小口地啜著甘泉。

「听说没?阎王门真给灭了。」猎户在等待过程中闲话家常。

「是铁血神捕龙步云做的,不是吗?这小子有种,连阎王门也敢犯上,我原本还在猜,他会像前几个热血捕头一样死於非命,嘿,没料到姓龙的小子不仅全身而退,还破了杀手组织,难怪现下就属他们县太爷最有面子哩。」

「面子有了,底子倒保不住,阎王门剿了是没错,可真正的主头儿没逮著一个呢。」

小神医饮茶的举止略停,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个清楚。

龙步云……灭了阎王门,那毒手夜盗的事也解决了吗?

「无论主头儿有没有捉到,龙步云灭了阎王门是事实。据说他现正全力缉捕一名辣手摧草的女淫魔,你们都不知道,那女淫魔专找落单男人下手,下药迷奸咧!」

「唉唷,世风日下,寻常这不都是男人干下的坏事吗?!怎么现在连女人也开始奸淫掳掠了?!」

「所以咱们这种老在孤林里钻的男人得小心点,你想想,一个女人要用迷奸的方式才能让男人『有反应』,我看这名女淫魔的长相恐怕和鬼怪有得拚——」

「可我瞧过缉捕榜文,那女淫魔长得挺俏丽的呀……」

「我也这么觉得。」

「谁知道那女淫魔是否还有其他吓人的怪癖咧?」

数名猎户突地没了声响,好多双眼眸全落在牵著老牛的小神医脸上。

「你瞧,那个漂亮小姑娘像不像榜上绘的?」

「像……像耶。」

「咱、咱们要不要跑,万一她趁咱们不留情,在茶水里下药……我不能对不起我去世多年的那口子……」一名老猎户紧紧揪著自个儿衣裳,生怕晚节不保地被蹂躏摧残。

数名猎户交头接耳直观著小神医,小神医以为大伙的视线是落在她手上的木碗,便大方递上。「我喝完了,碗给你们。」

「不用、不用,咱们不渴……」猎户有志一同地猛摇头。

「可是你们还没喝水,这水很甘很甜耶。」小神医娇俏一笑,看在众猎户眼底却有另番见解——女淫魔在引诱猎物暍下迷奸药水所露出的狞笑。

「咱、咱们还要赶路。」

「等等,我想再请教,方才你们说的龙……」

小神医话还没说齐,众猎户已经拎齐家当,以电光石火之速跨上马匹,飞驰得不见人影。

「搞什么嘛,人家只不过是想问清楚龙老大的近况,干啥跑得活似见著妖魔鬼怪一样?」小神医以手掬茶,喂了阿忠数口凉水,老牛发出满意低哞。

沉默了会儿,小神医——也就是当日赌气逃回灵山的娃娃嘟囔著。

「阿忠你说,龙老大案件一件件接,先是毒手夜盗,再来个阎王门,现在又冒出个摧草女淫魔,他忙得昏天暗地,是不是不打算把我找回去?」

阿忠哞哞回应,清圆牛眼水汪汪地看著主子。

「一定是这样,当初我在客栈只不过咫尺之距,他连看都不来看我,现在我在遥远的灵山,他更不会来了,是不?」

「哞……」

「说不定他连我这号人物都想不起来,他只关心那些坏人匪类……」

「哞……」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去抢钱庄、当夜盗,也去干干坏事,说不定他会稍稍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像现在,不闻不问……」

「哞……」阿忠安慰似地以牛头磨蹭她。

一人一牛分别以不同语言交谈。

「算了,他不想我,我也不要想他。定,咱们采人参去。」娃娃自欺欺人地说著蠢话,双手却万般眷恋地紧握著颈子上所戴的翔龙玉佩。

嘴上说不想,夜里却老在空荡荡的屋里醒来,和著满脸泪珠儿思念关於龙步云的一切……

口是心非呵。

越是想念他,越是要用言语来否定自己的痴傻,否则心底满满涌上的那股被舍弃的自怨自艾几乎要溺毙了她。

重新骑上牛 背,以龟行的缓速,一步一脚印地晃回山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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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捕头,外头有几个男人来报案。」

小衙役敲门,进到府邸右侧的审问室,打断了龙步云与泠溱的交谈。

「报案?报什么案?」询问的人是泠溱。

「我去瞧瞧。泠溱,虽然跑了阎王门的大鱼们,那群魑魅魍魉身上仍能查出其他有利线索,你留心点,别让那些抢著邀功的捕头将他们给屈打至死。」龙步云将一叠问案的纸状折妥,上头的画押处仍是一片空白,足见阎王门的魑魅魍魉即使遭受严刑拷打仍不吐露半个字的硬骨头。

「我知道。」

龙步云随著小衙役来到衙门,数名脸上诚惶诚恐的老实猎户不断地东张西望,直到见著传闻中的铁血神捕时才大松口气的露出笑容。

「你们要报什么案?」

「龙大人,咱们前几天在山上瞧见这个坏蛋。」年龄最大的猎户自怀中取出一份缉榜,摊开。

榜上笑意盈盈的墨绘正是出自於龙步云的一笔一画。

「你们瞧见她了?!」龙步云双眼一亮。

「是呀,那天她还对我们猛笑,一直叫我们喝水——谁知道那水里是不是有加啥怪药!万一我们碰了水,反而失了身,那多划不来。虽然那个女淫魔长得的确很可爱。」最後一句话是年轻猎户的自言自语。

龙步云只急著追问:「你们在哪座山上遇见她?」

「就在城郊不远的南霁山。」

「南霁山?南霁山就是灵山吗?」难怪他搜了二十来座山名里有个「灵」字的山头,仍毫无所获。

老猎户搔搔胡。「灵山是老一辈人在用的称呼了。龙大人,你最好快些上山抓女淫贼,否则不晓得又有多少无辜男人受害!」

「这是当然,龙某即刻起程——」起程逮捕那个有胆迷奸他,却没种将他的话给听完的「淫贼」娃娃。「感谢各位相助,官民合作,其力断金。」

「龙大人,你太客气了,这是咱们小百姓该做的。」

吩咐小衙役送走了猎户,龙步云直奔马厩,发誓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逮住娃娃。

「踏破铁鞋无觅处,该送上门的又自个儿送上门来,这回看你还能躲到哪个老鼠洞去缩头藏尾!」龙步云漾起一抹笑,扯缰策马朝城外飞奔。

另一方面——

「哈啾!」娃娃揉揉鼻头。「奇怪,受风寒了吗?怎么觉得鼻子好痒?臭阿忠,是不是你在说我坏话?」

「哞——」阿忠无辜地反驳。

「谅你也不敢。赏你一颗瓜子。」娃娃伏下趴在牛 背上的身子,让阿忠舔食她掌心的剥壳瓜子,她自个儿则是继续嗑著小福袋里的其他瓜子。

天好蓝,云好白,缓缓移动的牛身起伏稳定的负载著她,像朵轻飘飘的云。娃娃合上眸子,任阿忠带她穿梭在林问小路,朝著不特定的目的地散步。

到底是她在溜牛,还是阿忠在溜她呢?呵呵。

「阿忠,你有没有听过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哞……」

「真是的,亏这还是你某个祖先所跟随的主子的故事哩。你听好,嗯哼——」娃娃清清喉头,开始吟起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就是在说一个养牛的男人和一个织布的女人,很相爱很相爱呀,相爱到忘了工作本分,一个忘了放牛,一个忘了织布,所以天帝很生气,就将他们分开,每一年才准许他们相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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