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舞+记得我们有约+一生一会(37)

这块地并不在长沙市府开放的开发区内,甚至也已不在长沙市境内,而是邻县边界邻近洞庭

湖及长沙一个人口约数万的小城的外围村落。照理,长沙市府并无权过问一切,但因开发案

利益庞大,长沙市委员会硬生介入,和当地区委员会达成协议,共同监督参与及合作分享。

整村落的人整个被迁移到距原地约十公里外的地方,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村镇。原地方

经过一些时日的开整,即日可开始建造工作,却不料工人于日前挖掘到疑似艺品的陶罐,即

至前一日,依据挖出的部分情况推测,竟似一座规模不小的陵墓。

整个工程完全停摆。麦肯立刻通知集团中国地区上海总部,上海方面再通知刻在集团远

东区总部日本东京的罗斯林。麦肯并且对外封锁消息,甚至对中国当局隐瞒这项发现。

直升机准时在两点抵达。麦肯顶着螺旋桨刮起的逆风上前迎接,教他吃惊且大为意外的,

下来的人竟是控制整个集团的希特潘家族的总裁嫡子希恩潘。跟在他身后的是罗斯林和一位

年纪约六十开外、穿着典型卡其色考古服的学者。

“希……希……”麦肯想开口招呼,但太惊讶了,一连结巴说不出话来。

希恩潘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便大步从他身旁走过。一行人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麦肯

还呆在那里,罗斯林皱眉,回头喊他说:“麦肯!”

麦肯这才惊醒,赶紧跟上他们。

“情况怎么样了?”希恩潘开口问。

“啊,嗯……一切都很顺利。我一发现,嗯,就立刻通知上海总部了。”希恩潘没表情

的声音,像西伯利亚常年结冻的冰原,寒澈到会令人感到尖刺发痛的地步。麦肯虽不至于发

抖,但还是回答得结结巴巴。

希恩潘身高六呎左右,在西方人中体格算是中等而已,但麦肯对他却觉得有说不出的畏

惧,打从心底感到颤栗。这并不是因为希恩潘在集团的身分地位的缘故。希恩潘十三岁时,

麦肯曾亲眼看见他活活将一只猫解剖折磨至死,那只猫的惨叫声直到今天还一直在他耳边回

荡。

而其实不只是他,“艾尔发”集团中有很多的人害怕希特潘家族这个以“冷血”著称的

第一继承人。

希特潘家族当年以犯罪起家,杀人越货、贩毒、军火走私买卖等伤天害理的勾当无一不

做。虽然已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其家族也已蜕变成美土境内深具名望权势的豪贵,但当年

他们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冷酷血腥,经过时间的沉淀压缩,那罪恶的渊薮,似乎遗传汇殖甚且

映现在希恩潘身上。

“中国方面呢?”罗斯林问。

麦肯回道:“我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更严禁工人将消息泄露出去。不过,嗯,

您也知道,这里是中国,有什么事传得很快,那些工人也不太牢靠……”

“东西在什么地方?”希恩潘冷淡打断麦肯的话。

“就在前面!”麦肯不敢再废话,加快脚步,又不敢超前或和希恩潘并行,刻意将距离

拉开一些,落在他侧后两步的地方,伸手比着方向恭敬说:“请跟我来!现场十分凌乱,所

以我们盖了一间临时研究所,就在前面。”

现场的确相当混乱,到处是挖掘的痕迹,土石杂物扔放得四处都是。他们正走在陵墓的

边缘,往四十公尺外的一间简陋的木棚走去。

“这太神奇了!”那学者看着陵墓的规模,一边走一边赞叹。

“待会还有更神奇的。”麦肯微笑起来。

罗斯林灰蓝的眼珠朝他眨动一下,麦肯立刻收住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到了,就是这里。”说是“研究所”,其实只是木头临时搭盖的棚子。麦肯拉开门,

恭敬地让一行人进去。

“哇!”老学家一进木棚,看见堆放了满地的物品,不知是不是太兴奋了,嘴巴张得大

大说不出话。

里头四处放满了由陵墓挖掘出来的东西,成堆的陶瓷、俑偶、金器宝石等众多物品看得

人眼花撩乱。正中央则搁着一口漆着金身的棺木,漆料多已经斑驳脱落,棺木本身也显得腐

朽,覆盖在棺木上的绣被更早已腐烂不堪。看那样子,棺木似乎是直接从挖掘到的地方搬运

至此处,尚未整顿处理过,上头出沾满了泥石土块。

“怀特博士,请过来这里。”希恩潘看也不看那些物品一眼,直接走向棺木。

怀特博士立刻跟上去,他俐落地戴上手套,试图打开棺木。

棺木是封死的。

希恩潘冷然回头,冷锐的目光扫向麦肯。

麦肯心脏猛地一悸,被他那一眼冰刺得一阵麻痛寒颤。

希恩潘那双魔鬼的眼睛会杀人,“艾尔发”集团里曾有人这么说过。

希恩潘有一双极冷酷的眼睛,像剑一样锐利,散发出邪肃的杀气。尤其可怕的是,他的

眼睛颜色不一,一眼是碧绿,一眼则是黑蓝色。那是魔鬼的眼睛。那对眼睛里从来没有过暖

意和笑意,反而充满压迫,更显得无情。很多人怕希恩潘主要是怕那对眼睛。西方人没有人

能有像他那么黑的眼珠,也不像他的绿眼珠绿得充满妖气。

不管科技已经多发达进步,不管机率极小的基因突变巧合是多合理的解释,在多数为金

发蓝眼的希特潘家族,希恩潘那对颜色不一的眼睛,正就是他魔性的证明。

麦肯就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猛吞口水,期期艾艾回答说:“棺木仍然维持挖掘出来时

的状态。我们很小心处理,一发现时即通知上海总部,搬运的时候更是特别谨慎注意,绝没

有震动或伤到棺木一丝一毫。我们加员看守,一切等候上头的指示,没敢贸然行动打开棺木,

所以上头才会都还沾满泥土。”

希恩潘没说话,收回目光,转向怀特博士。麦肯这才松了一口气。

怀特博士绕了棺木检视一圈,说:“棺木虽然封死,但看这情况,木身已经腐朽,不仅

封蜡早已干裂剥落,封棺的钉栓也早枯朽。我想,只要多费些劲应该便能打开。”

怀特博士是研究中国史的专家,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考古人类学家,客座北京大学教授。

罗斯林一接到通知,马上就派人将他请来。

他使力想扳开棺盖,棺木却文风不动。

“麦肯!”希恩潘下命令。

“是。”麦肯会意。走到棺木另一端,说:“博士,我来。”

怀特博士说:“还是两个人一起好了。”也不管自己的年纪,依然跃跃欲试,发号施令

说:“预备了,麦肯先生。一、二、三——”

吱嘎一声,棺盖应声被抬开,陈年的灰尘随即漫天飞扬,一股腐朽味同时扑袭而来。麦

肯反射地掩住口鼻,怀特博士却张大嘴巴,目光发亮,惊叹说:“这实在太神奇!太不可思

议了!”

“怎么了?博士?”希恩潘走上前去。

“你看!希恩潘先生。这是不是很神奇!”怀特博士比着棺内。

棺木内躺着一名年轻的男子,穿戴着金袍,束着金冠,袍上清晰可见一飞天舞爪的金龙。

他闭着眼,双手交叠在胸前,就像是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罗斯林惊讶不已。依棺木的腐坏程度判断,这名年轻男子应该已

经死亡有一段相当的时日。但他的尸身乍看丝毫没有腐坏,皮肤的色泽、弹性感极佳,像是

会呼吸,充满活人的气息。

“怎么会!”希恩潘略略皱眉。对于中国人而言,这名年轻男子的五官明显地十分深刻

立体。死人是不会有表情的,或者只有一种表情。但这男子一双剑眉斜入鬓发,凝结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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