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最初(10)

如七年前——杨舞姊姊,你果真是银舞公主下凡!”

银舞公主?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提及这个名字。更达奶奶提及时,毫无道理的崇拜和敬畏,充满对未

知神秘的俯首认属。而这个少年将领在提及这个名字时,眼神更是爱敬分明。

“你是谁?”我对这个人完全陌生,记忆中没有如此的身影。

“我是龙太啊!你忘了吗?七年前我才十二岁,和嫣红姊在波碧湖畔发现了你——”

嫣红?我又是一怔,奇怪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少年将领神情变得很颓丧。

我露出爱莫能助的强笑。不管他把我错当谁,至少不是要拿我当“妖女”捉拿,当下宽

心地说:“这位大爷——”

“龙太!叫我龙太!你一向叫我龙太的,难道连这个你也忘了?”

“好吧!龙大爷——”

“我不是什么龙大爷!”他再次打断我的话,神色黯然。“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我

本姓谢,特蒙严奇哥——上王赐姓严,所以从皇姓,名龙太;上王封我为卫士将,与卫兵将

统领十六卫,兼领禁军。杨舞姊姊,我是龙太啊,我等你七年,为何你却什么都忘了?”

“大人,我想您许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如果你不是杨舞姊姊,何以面貌会与她如此神似?连举止、神态、语气都与

她仿佛?”

“这世间无奇不有,姓名相同且相貌神似之人本来就不在少数。大人,这道理您应该明

白。”

“不!不!”少年将领执意不肯承认看错人。“你就是杨舞姊姊,决计不会错的!”

“大人,倘若真如大人所言,过了七年的时间,我如何能仍若七年前的模样,而无丝毫

改变?”

“这……”少年将领迟疑。

虽然整件事离奇又神秘,虽然连时空变异的不可思议都已发生,我仍然认为我只是个误

入者,不会是这名少年将领所说的“杨舞”。虽然我心里有种模糊的预感与似曾相识,虽然

有某种记忆一直要闯上我心田,我仍然不愿去承认。现在我只想快快找到徐少康,回到属于

我们的时代,然后忘掉这一切。

也就是,我不想,不想卷涉入这时代的经纬。

至于原先我一意想追寻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若无他事,我可否离开?”我小心翼翼地选择用辞。

“你打算上那?杨舞姊姊——”他还是不死心,固执的以为。

那感觉很奇特,一个和你年龄相仿,英气逼人、神釆炫目夺人的年轻少年,口口声声叫

你“姊姊”——我不觉露出笑,摇头说道:“你别再叫我姊姊了!感觉好奇怪!”这一刹间,

我忘记了我此刻的立场和处境。

“就是这个神态……”严龙太寒眸如星,闪着激动。“七年前在严府后花园里,我问你

是不是真是骑着银龙下凡的银舞公主,你就是用这种神态笑着说我傻——杨舞姊姊,你果然

是杨舞姊姊!”

我心中隐隐有些印象窜上来,一团糟的思绪里露出了点逻辑的回路——假设我真的在这

个时空出现过,那个“杨舞”果真是我,那么,抵触天地秩序的那场时空变异是否就和我平

空消失的时间与记忆的错差相吻合?

但是,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时间上有落差……不!“变异的发生”与“时间前后”没有

绝对的必然性。理论上存在的“封闭时间特征弯曲”的时空弯曲使人可以回到过去,而且可

以有不同的时空历程——如果我真的在这个时空出现过,如果那段平空消失的时间与记忆是

卷入这个古代的陷落——重新又被卷入这遥远的洪荒的我,回现世的那一个半月,七星期的

日子,在这个古代却错成了七年的落差。

想到此,我的心动摇了,脑中满是各种破碎的印象在奔窜——楼阁、潋滟的湖光、宫殿、

月蚀、戴金冠的男子……啊——我拼命摇头,冷汗直流。

“杨舞姊姊……”

“不!我不是!我是杨舞,不是你的杨舞姊姊!”我大叫。

“罢了,那你说你是那里人氏?”严龙太冷静下来问。

“我——”我迟疑一会,想起更达和老奶奶,遂答道:“我世居绿石村,那是北境一个

小村庄,距定远城约莫三十里。”

“绿石村?”严龙太和他的随从交换一个眼神。“是了,我曾在定远城里匆匆遇你一面。

那个老婆婆和小男孩是你什么人?”

“是——亲戚。”

“亲戚?什么样的亲戚?”

“……”我无法回答。

严龙太笑容微露,负手看着我,绕着我转了一圈,不甚经心的说:“据报,绿石村出现

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妖女’,想必你也知晓了吧?”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迟疑地点头。

他点点头,接着说:“官府派人前往捉拿,徒劳无功。‘妖女’早已趁黑潜逃。据说…

…”他突然低下头凑向我。“是一个六旬老妇与她七八岁左右的孙子帮助‘妖女’潜逃的…

…”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我一时情急,抓住他问。

这一来,无异自暴了身分。

“果然是你,杨舞姊姊,你真的回来了!”严龙太喜不自胜,面露欢笑。“上主和我一

直以为你会从波碧湖回来,不料你却自北境出现——”他表情一转,愤慨地说:“那些人竟

敢当你是‘妖女’,非好好处治不可!”

“你究竟把更达和老奶奶如何了?”管他妖女不妖女了,我只担心因我受累的更达和老

奶奶。

“你别担心,他们很好。他们和‘妖人’一起由卫士护送进京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我的声音微微在发抖。

“你放心,杨舞姊姊。”他牵着我的手,诚恳地说:“他们帮助你免于受昏官所欺,我

感激尚来不及,怎可能处置他们?我会奏请上王,好好犒赏他们。”

“此话当真?”我直视他的眼睛。

“千真万确。”他一震,决然地点头。微笑着,带点低回说:“敢如此直视我的女子,

当令世上,不出一个,你果然是杨舞姊姊!”

往往,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能透露出他的个性身分。严龙太丰釆不凡,身分特殊,是众

多女子的理想对象。大家千金、官家闺秀他见过不知凡几,但再美丽的小姐见到他都是羞答

答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而我毫无忌讳地直视他的眼睛,使他更加认定我的“身分”。

“别再叫我姊姊了。你不感害臊,我倒替你别扭。”“身分”既然揭穿,先不管他怎么

认定,我却没什么顾忌了,讲话便不禁逐露出自我,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那我称呼你——杨舞!……行吗?”他显得小心又迟疑。

“随便你!”我看看山头,回说:“只要你明白,我不是那个‘杨舞’就行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定你是杨舞姊姊!”

我回头瞪着他,微微摇摇头。这个人固执得像头牛。

他回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远眺山头,问道:“你打算越过那座山到随青源吗?”

我点头。

“幸好我及时找到你!现在越山,势必得在山里过夜,你独自一人,实在太危险了。”

“你特地赶来找我?”此时我方想起他原是奉命押解“妖人”回京的。

“在定远城匆匆遇你一面后,我越来越放心不下,便将押解‘妖人’的任务交给副将,

带了一名随从前来寻你。我料想你必会避开官道,越山入随青源,果然不出我所料!”

“为什么?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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