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续:芙渠(19)

我在想「妒妇」前面的称号会不会长到摆不进三尺长的广告牌上。

「你就是毁我不倦就对了?何必如此…不就是多写字少看你吗?至于吗?」我欲

哭无泪。

他很安然的替我画眉描眼线,还能指挥白娟拿哪件不拿哪件衣服。「娘子,」他

露出久违的圣母笑,「我说过带妳出去玩儿的。」

…但不是这种冷死人的天气啊~更不是担这种惊世骇俗的名声啊~

「我怎么,就投到这身呢…」我真要哽咽了。

「当然是妳知道会嫁给我,才迫不亟待的来了啊。」他拍拍我,状似安慰,「我

懂,妳爱我个贼死。我不就很宽容大量的接受了妳的情意么?不用感谢我了,咱

们谁是谁?还需要那些虚礼吗?」

「………………」

他怎么说得这么流利,都不会闪到舌头呢…?我真纳闷。

在这个男尊女卑、严守礼教的社会里,咱新科榜首的宣言是很有杀伤力的,也让

他的声名下降不少。

至于详细是非议些什么,我这深宅大院的已婚妇女哪会知道,只模模糊糊听说几

句。说他惧妻如虎的有之,说我驭夫甚狠的有之,讲得最难听的就是我妇德不修,

整天只想抛头露面,仙心怕我只好依从之类…

虽然跟事实一点都搭不上边,但邀约就减少到等于无。本来我还有点安慰,但我

忘了周大人了…

周大人一知道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他是跟我见过面的,知道仙心为什么会冒这

花样,火速送来了请帖。

我稍微振作一点,就是因为这回都算熟人…起码见过一面不是?唱唱KTV,票

友会嘛!这有什么…

周大人还跑到门口亲迎,笑得脸都像开了花。我知道仙心除了那次跟周大人那儿

张嘴唱了两首,之后在谁面前就很坚持声乐家的矜持,再也没开口唱了。

我才下马车,周大人圆圆的胖脸就盈上来,搀了仙心,不像来个人,而是天上掉

了个宝贝,「仙心老弟,多礼什么,多礼什么!夫人请请,这天冷坏人了…」一

人一乘小轿把我们抬了进去。

一看席上,几乎都是认识的,只有两三个生面孔,我安心了。照着大明KTV的

惯例,都先吃饱喝足,才开嗓消食。不过比二十一世纪奢华。二十一世纪只能放

伴唱带,这儿可是大乐队啊,唱现场,你看看…

不过这餐我还是忘了之前的教训,非常麻木不仁的帮仙心剥虾壳、挑香菜(他不

吃这,啧啧,挑食鬼…),他也老指定要吃我筷子上的菜,就着我的手喝我杯底

的酒(事实上是帮我喝,我根本讨厌酒),周大人他们倒是很镇静,一副习以为

常的样子,只是起哄。那几个生面孔看呆了,酒都喝到衣服上去…

没见过人谈恋爱啊?!

仙心非常淡定,深情款款的拿我的手绢,帮我擦嘴…边的饭粒。结果我又听到熟

悉的吸气声,但没有王家那种冷静的压抑,可大多了。

我早就麻木了。烫吧烫吧,你看过死猪跳起来说开水太烫吗?

大概是众人的反应让他非常开心(?),不用人三催四请,他就很自然而然的引

吭高歌,该唱的不该唱的都唱了,简直要成为「王仙心独家演唱会」。听众如痴

如醉,连连叫好,一整个欢声雷动。

我是很陶醉,但频频捏着冷汗。他把我教他唱的「王昭君」和「月琴」都唱下去

了…幸好大家都喝了几分酒,没注意调子怪异。更天幸他还有一丝理智,不然他

吼起「One ningt in 北京」,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连吃带唱了一两个时辰,宾主尽欢。过足歌唱家瘾的仙心客气的问周大人,能不

能去园子逛逛。「拙荆日日在家劬劳(?),总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你们俩真是羡煞人哪!」周大人哈哈大笑,「大伙儿也酒足饭饱,不如一起走

走消食吧?我这小破园子,还是有几处可观处。」

中国人的谦虚真是太夸张,一整个误导我。这叫破园子,那我们家那个叫做烂泥

塘。我两个眼睛看不过来啊,恢弘大度揉合纤巧玲珑,我真找不到形容词…太美

啦!

这种鬼天气,连枯荷残叶都成了悠远的风景,瞧瞧这匠心独具啊!

仙心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一面指点山河,让我注意什么月洞,什么意境,什么

山子石,什么五行八卦…一旁的周大人和他愉快的伙伴们附和着,时不时来一首

诗,非常的有文化水平。

逛到将晚,十停园子逛不到两停。周大人非常热情的请我们再去,仙心微笑着接

过他刚跟周大人要的一枝红叶,略略整理,要我弯腰让他插在发鬓上。

…我现在才知道,不是只有二十一世纪的青少年会起哄,大明朝的中年男子也起

哄得非常起劲…

这场「声乐家发表会暨中国园林艺术之旅」,在极富文化气息的情形下落幕了。

虽然我没说什么话,也没唱歌,但觉得我庸俗的心灵也为之提升不少,自觉有点

儿文化味了。

「开心不?」仙心看我抱着他胳臂吱吱喳喳,溺爱的问。

「开心,非常开心。」我很乐的说,「我以前最喜欢看『八千里路云和月』…那

是一个电视节目,我跟你解释过的…没想到亲眼看到比电视好不知道几万倍。你

们比那些解说员有水平啊!马上就有诗词可以蹦出来对应,好强啊~」

他轻笑,环着我的肩膀,轻轻蹭我的脸。

「我更高兴的是,今天你都没故意骂我、气我。」我没防头就冲出真心话。

他全身一僵,「…我有吗?」

死了。我干嘛呢?为什么要说出口呢?明明知道他心细如发,会在心底拼命琢

磨。「那不能怪你喔,」我赶紧设法补救,「毕竟你现在考取了功名,是一家之主

了…我们院子的一家之主。你不好意思跟我撒娇了,只好拼命逗我,我懂的…」

他扳过我的脸,细细瞧我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他的眼睛非常非常亮,藏着

满满的震惊。

…他才二十岁,顶多是大二大三的学生。还是个刚长大的大孩子。他生病时的撒

赖,考取功名后的嚣张(只对我 = =),只是一个大孩子急着跟他老婆证明,我

是大人了,我可以保护妳,妳要听我的,不欺负妳要听,欺负妳也要听。但又很

不安,一直想要老婆保证一定爱他,很想跟病中那样撒娇,但又不敢,觉得没面

子。

其实我懂的。

我上辈子病那么久,见过多少心理辅导师。病久无聊,我也啃了几本心理学和他

们抬杠,杠着杠着还让人泪奔过。还不就那几套,把人心计量化、条式化。的确,

这样可以摸清大部分的人心。

但我知道归知道,却很不喜欢用那套来玩。

当一个人面对过生死的边缘,很多事情就澄澈起来。那些条条框框根本没有存在

的价值,我个人武断的想。起码对我没有价值。我觉得那些没什么用处,只是徒

增障碍而已。人还是回归本心,多用自己的感觉,少用那些没用的框架。

越简单越好,尤其是感情的事情。

我很爱仙心,他也很爱我。他聪明冷静,只是对爱情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他很

本能的去尝试、去做…而且他被根深蒂固的女卑观念教养长大,所以会迷惑、挣

扎。他会带我去游街、这样冲撞礼教的带我出来见客,何尝不是他跟自己内心的

想法争斗,不自觉的流露。

我设法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马车早就停在门口,但他不让我下车,非让我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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