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别后+番外(10)

作者:什泱 阅读记录

那一年章美霖三十岁,她的天都塌了。

祸不单行,家里老人一个查出尿毒症,一个查出肠癌。简而言之,都是要花大钱还不定能好的病。

医院病房是个无底洞,全家积蓄扔进去也远远填不平。二个老人不打算治,回去准备后事,等死。

章美霖四处借钱,能开口的,不能开口的,全借了个遍。

肠癌早期大概率可以治愈,她拿着钱让婆婆去做手术,老人家不愿意。再三劝说无果,她撂下狠话,“也行,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等你们都走了,我也去见你们儿子,最后苦也是苦还在上学的那个。”

这话果然奏效,隔天人就住进了市医院。

从前章美霖在家,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她相差十来岁,家里条件是不大好,可对这个老幺极尽爱护,没让她吃过苦。嫁人后,公婆真心实意待她,丈夫数十年如一日的疼爱丝毫不减。她没出去上过一天班,像朵温室里娇养着的花,日子过得简单,无忧无虑。

家里没了收入来源,又处处要花钱,为节省开支,章美霖退掉市中心明亮宽敞的三居室,搬进平塘街破旧的出租屋里。

她出去找工作,可既没学历也没工作经验,连饭店招工的都不要她,说是看着细皮嫩肉,干不了活。最后进了服装厂当缝纫女工,踩一个月缝纫机,赚的钱都不够公爹做血透。

没办法,又去借。借一回是交情和怜悯,多了人家拿不出,也不会给。

有人给她介绍工作,上歌舞厅唱歌。那个人叫冯嵘,饶正锋对他的评价是:心术不正,少来往。

他是这么鼓动章美霖的,“弟妹啊,我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我手头真不宽裕,上回给你那钱都是从员工工资里挪出来的。要不这样,听说弟妹歌唱得挺好,上我店里唱唱歌,工资我多开三成给你。”

她去了。

可哪是唱唱歌那么容易。歌要唱,酒要陪,腿要给摸,腰要给搂。当天她就去找了冯嵘,说她做不来这个。

冯嵘骂她死脑筋,“那些老板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家来这里就是听听歌喝喝小酒,放松放松的嘛!我这是正经开店做生意,绝对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一百个放心。”

不放心也没用,她没有其他选择。

钱拿回家,被问及来源,章美霖说娘家哥哥做生意发达了,钱是他给的,以后不用愁。

章美霖长得出众,客人抢着点她。有次一个带着粗金链子,脑满肠肥的土老板直接把钱摔到桌上,说什么也要把人带走。章美霖敬酒陪笑,拒绝得很彻底。

见来硬的不行,他换了个办法,从手提包里拿出几捆现金,摞高摆在桌上。“行,不出就不出。那给我看看,就在这,脱一件,拿一叠走。”

章美霖动心了。

松开亮片小披肩,脱下黑色低胸吊带,解开紧身包臀裙的后腰拉链……

每掉落一件衣服,那个老板就往她脚边扔一叠钞票。满屋子男人赤裸裸,贪婪又迫不及待的目光像锋利的刀,一刀刀将她凌迟。

她的手停在内衣背扣处许久未动,匀称白皙的身躯在炫丽的旋转彩灯下越显曼妙。那个老板看得眼睛都放了光,他把桌上的钱全扔过去,要她继续。

章美霖终究下不去手,她捡起衣服匆匆套上,把散落在地的钱收拢好,摆回桌上。羞辱难堪经历多了,心早麻了,脸上却还是笑着的,“大哥,我生孩子划拉肚子生的,可不好看。我给您唱个歌听啊。”

一个巴掌甩过来,“臭婊子,玩老子呢!出来卖,装什么清高。”

借着酒劲,那个老板把事情闹大,硬是不让章美霖走,最后冯嵘出面,才收了场。

那天章美霖提早回家,半夜饶冬青听到动静醒来,悄悄起身,掀开遮挡布帘,看见她蜷缩着坐在窗边。窗外那轮圆月亮得有些不真实,像电视剧里加了特效的画面,衬得那背影莫名的孤寂凄凉。

饶冬青刚要出声喊章美霖去睡下,却听她喃喃自语:“饶正锋,我快撑不下去了。

第十章 -修订版

翌日,章美霖照常去店里,一露面,就被冯嵘郑重其事叫进办公室。关上门,冯嵘坐到办公桌后的皮椅上,随手摆弄桌上的名片盒,双眼有意无意瞥向对面端坐着的人。

章美霖还没来得及上妆,双眸低垂,腰背挺直,强撑出的精神难掩满脸疲惫。美人落魄,我见犹怜。

“弟妹啊,昨天的事麻烦大了,那个老板放话不让你在这干。”冯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再四处打转,可算找到由头,正大光明盯着章美霖看。

见她不吭声,冯嵘屈指敲了敲桌面,忽然拔高音量,“你说说你,怎么就惹了这么一尊神,人家混黑的,咱们得罪得起吗?”

章美霖终于抬眼与冯嵘对视,只两三秒,复又垂下眼。

那道目光笔直坚韧,当中包含许多冯嵘看不懂的东西。四目相对那一瞬,他隐约从中觉出一丝不经意流露出的鄙夷,后续的沉默仿佛也是对这场把戏不屑拆穿的冷眼旁观。

他的眼珠子又转了几转,再开口语气和缓不少,“家里老人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冯嵘缓缓搓着手,低头想能套近乎的话题,“听说你女儿书读得挺好,在实验上学?”

章美霖点点头。

“不是市区户口得交借读费吧?”

“是要的。”

“哎呦,那学校借读费可不便宜。家里情况这样,还供啊?”

“要供的。女孩子一定要念书的,再困难也得供她念。”

冯嵘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弟妹呀,要我说你就该找个人帮衬帮衬。家里就你一个人顶着,一天两天还好说,三年五年十年……日子还那么长,老的小的都得靠你,怎么顶得住。趁着现在还年轻,早点作打算,对你对小孩都好嘛。”

章美霖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有个朋友,这个……”冯嵘停顿了下,扣扣脑门,思忖着要如何开口,“人呢,是很不错的,生意做得很大。这样,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聊一聊,说不定就有缘分,你说是不是?”

章美霖轻轻笑了下,“他多久找一段缘分?一个地方一段的缘分,还是跟着走的缘分?”

“嗨!说哪儿去了。人家正经找对象,当女朋友处的。”

章美霖不置可否,冯嵘当她默认,很快安排了见面时间地点。

见面前,冯嵘特地叮嘱赵延昌,“她男人没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跟她说处对象那么处,你别太直白,上来就办事。这条鱼得慢慢钓,保你过瘾,绝对够味儿。”

“怎么?试过啊?”

“哪能呢,上不了手。”他笑得意味深长,“就看赵老板的本事了。”

其实章美霖心里清楚得很,正经谈对象怎么会约在灯光暧昧的歌舞厅包厢里。并且那个男人她见过,土老板闹事那天,他也在场。那群饿狼般的贪婪目光中,有他一份。

可眼下她深陷泥潭孤立无援,再没有上岸的机会。

两人很快在一起。赵延昌出手阔绰,衣服、首饰、零花钱都没少给。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吃饭、逛商场,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约会。可没过多久,有个女人找上门来,叫方薇,是赵延昌的妻子。

往事桩桩件件不堪回首,章美霖抬起胳膊,再一次压在眼眶上。十月的夜风已有些许凉意,药流后的清宫手术才过去半月,她经不起凉,手脚冰冷冷的。

意外有孕又果断处理掉,从头到尾她都没跟赵延昌商量,事情瞒不过被发现,赵延昌大怒,两人关系降至冰点。

她知赵延昌并非良人,托身于他也是生活所迫,本想等饶冬青上了大学再作打算,但事情变化快,她不得不安排饶冬青去住校,开始着手找新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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