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但也能基本保持冷静，只是在心里把孟沛初从清单上划掉了。年少时的喜欢是浅浅一层雪，堆不起雪人的，天气一热，就化掉了。她还没有傻到像小说里写的要去抢一抢什么的，主要是没必要，性价比低，孟沛初的身家也不值得她这样做，新开副本比接着打效率更高。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不计较成本只寻求聚光灯照在自己头顶的人。

见她出来，赵略心里已经由暗爽转为别扭。还是孟沛初先说的话：“要走了吗？”

赵芊芊点点头：“有点事，先走了。”

赵芊芊出了医院，走到大街上，心里空空的。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孟沛初看向赵略的眼神，那是一种颇复杂的眼神，有期待，有紧张，有害怕，有很多东西，但没有喜悦，而真正喜欢一个人，喜悦是最后的那部分。她没见过一个人有这样复杂的眼神，她见到的，从来都是赤裸裸的从头到脚的打量。

她其实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只是不想待在那间病房里。

走了没几步，田凯文的电话打过来，她打起精神来应付新开的副本，同时对张放生出埋怨。有关孟沛初的一切，都是她旁敲侧击问出来的，她尽量按照张放的描述去塑造自己，结果却出了差错。

田凯文请她为他搭配一套衣服，为了在公司会议上亮相。田凯文的新工作聊胜于无，因为恒天的研发部有一个真正管研发的副总。他是被恒天请来当作上市的人员储备的，为了公司的人员构成好看。但他怎么样都要把戏演足。

赵芊芊是花惯了钱的人，计划着为田凯文在商场一楼置办一身行头。田凯文却带着她走到了一楼的优衣库。虽然都是一楼，但到底不一样，优衣库就比较花费赵芊芊的穿搭功底。她把这件事当作田凯文的考验，查了查社交媒体，几下就为他搭出一套得体的衣服来。竖纹衬衣比较能令他看上去瘦一些，而阔腿西装裤也会让他的视觉身高高一些。

田凯文比较满意，也催促赵芊芊去选一套：“你眼光真好，给自己选的肯定能更好。”赵芊芊僵笑着，为自己拿了一件基础款T恤，主要是好搭配她柜子里的大牌衣服。田凯文觉得这是她在为他省钱，对她的满意度就升了几下。

中午田凯文要回公司吃食堂，问赵芊芊的意思：“我可以带你进去，我们公司的食堂还是不错的。”赵芊芊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道：“不用了，我最近减肥，而且，我得回医院陪我爸。”

这是她和田凯文的第二次见面。开保时捷却穿优衣库，她理解这是田凯文的消费习惯，但却不是她的。田凯文是一支潜力股，但眼下排解寂寞，还是要靠张放这样的二世祖，会花钱，也肯为她花钱。她决定和一个人谈婚论嫁，再和另一个人游戏人生。

于是，她找了张放一起吃中饭。

第四十一章 发现自己还有真心，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张放在公司听他父亲讲了一上午投资理念。张父最近新接触了一家投资机构，打算把钱放进去，让他们帮忙打理。张放听得认真，怀疑那家投资机构没有实质营运的生意商业项目经验，担心这只是一个没有资质的民间融资机构。张父见儿子没有真正为家里赚来一个铜板，道理却一套一套的，心里恼火，一着急就拧上，声称要把钱全都投进去。张放劝得辛苦，充满挫败，接到赵芊芊的信息，就找借口出来了。

因着孟沛初的缘故，张放挑的饭店也很适宜。

两个人最近见面少，主要是赵芊芊有了田凯文，就有些故意冷着张放，想让他知难而退。但眼下田凯文实在不是能玩在一起的人，而且她其实很想“兴师问罪”一下，是他的情报导致了她的错误。

“你的好哥们儿孟沛初可能就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饭吃得差不多时，赵芊芊道。

张放放下筷子，吃惊地问：“谁啊？谁能入得了老孟的眼？”

“老孟这个人，平时感情问题就藏得深，很多女孩都跟我打听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我堂姐，赵略。”赵芊芊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个名字。“你之前见过她啊，你不是还说二哥不喜欢这样的？”

张放才想起来他和赵略的那一番交谈，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的话，确实是这样，老孟都和他讲了他青春期叛逆的事儿。”

赵芊芊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张放拿起水杯喝水，道：“我说了又怎么样？那天你不是也在吗？怎么，你喜欢老孟啊？”

他其实早已经在心里琢磨赵芊芊对他不拒绝也不答应的态度。张放是喜欢她，但时间久了，却不怎么见到她真正同他谈感情。他故意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我没有喜欢他。”赵芊芊道，语气冷下来，说出这句口是心非的话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她心里对孟沛初的喜欢比自己以为的要稍微多一些。赵芊芊此刻发现自己还有真心，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张放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释然了些，挥手让服务员买单。

吃完饭不免要逛一逛。他们从来都只逛商场一楼，路过优衣库的时候，赵芊芊在心里比较起身边的这两个男人。二选一的选择题她不想做，她想要的，是所有。她几乎有些怨恨堂姐赵略了，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上午还能在心里说服自己冷静，可眼下没了那样长辈环绕的环境，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缩在一起。无论是张放还是田凯文，她都找不回十几岁时的心动了。

张璧影听孟沛初说了病房里的那一幕，觉得荒谬——两个看上去聪明清醒的人，就在兵荒马乱中被所有人捏合在一起。可见社交媒体上喊的清醒独立仅仅只是口号而已。人多半是嘴上清醒，内心纠缠。她只是担心赵略，按照她对她的了解，她做出这个决定，多半有她自己非要如此的理由。她还记得她往汤面里加了一勺又一勺辣椒酱的场景。

周末一向是个好借口，没有看成的电影，便可以再看一次。

张璧影开车去接赵略，她偷偷看赵略的脸色，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既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被强迫的不适，还是一贯淡淡的，这更叫人心惊。她连把自己交出去这种事情都这么无所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在意。

上午的戏码耗费掉了大半的力气，赵略有些恹恹的，躺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她知道这个带她出来的好朋友是担心她，其实整场戏里面，导演还是躺在病床上的孟寿堂。他把她塞给孟沛初，换来他的承诺。她父亲为孟氏牺牲了一回，如今又轮到她。姜还是老的辣，在场站着的那么多人，都不如躺着的那个算得清楚。她有些担心孟沛初的那句承诺说得太早，他的野心也不仅仅止步于一个普渡。然而人心难测，她也控制不了，那就让想测的人测去吧，她并不在乎。赵略有她自己的计划。

张璧影没话找话：“我昨天买了两张电影票，你生病了，我在电影院门口随便找了个男生送了，酷吧？”

赵略回过神来：“听着很像小说里的情节。”

张璧影道：“更逗的是那男生还在卫生间门口等我，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我就是纯粹不想浪费一张票。”

赵略笑：“你就不担心人家今天还在电影院门口等你啊？”

“他怎么知道我还去那家电影院？”

“那你去吗？”

“去啊，离得近，环境好，看完电影还能吃个饭，附近设施最好的电影院了。”

等她们俩出电梯，赵略就看到张璧影的脸色变了。

男生个子高，眉眼清秀，有一种青苹果的感觉。张璧影飞快地看一眼赵略，道：“就是他。”

男生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几乎飞奔过来：“我请人算过了，你今天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