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有情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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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积于内,热越于外,其热为假热,其寒为真寒,由娘紊乱的脉的断来,毒性已散入三焦,遍及五脏,这是通经断络的奇毒……糟了!

轻轻放下伤者手腕,青衫女子大惊失色地转身下榻,跌撞至桌边,忙端起药碗慌张凑近鼻子。

“棠儿,莫……莫慌了神。”躺在病榻上的白衣妇人从女子慌张的神色瞧出己身的大限,中毒后因疼痛过剧而显浮躁的心,渐趋于平静。

真的是……

浓烈的酸涩一古脑儿从喉间灼上眼皮,青衫女子眨眨发烫的眼,强行吞下泪水回转床边,绝艳的面容一片空白,不敢泄漏些许心绪。医人无数使她太清楚时间的宝贵,不能浪费做无谓的哀伤。是绝望中仅能做的挣扎,她自皮索内抽出银针意图封住白衣妇人的六支阳脉,抑制毒液蔓延,才扎下三针,气息奄奄的伤者已伸手制止她。

“别忙了……告诉娘,究竟是什么毒?”

“先让我……”对了,血药!自皮索裹拿出匕首朝手腕划下,风恋棠未皱眉眼,焦心地将缓缓滴出血的手腕贴近妇人嘴角,让泊泊流出的血泉滋润她干裂的唇。

“别费事了,娘不喜欢。”垂危的妇人顽抗地偏开头,不接受女儿的一番心意。“你心底明白,娘已没救,何必浪费珍贵的血药……”

“我……”

“娘要知道,我……中了什么毒?”气弱的病人竭力板起面孔,那使劲出力的模样可疼熬了旁人的心。

“阎王取命不留情。”风恋棠接住血流不止的手腕,泪眼婆娑,明白自己不能再隐瞒熬错汤药,致使毒性一发不可收拾至无药可解的局面,她救不回娘一命了……痛苦的掩脸拭泪,风恋棠恨起自己。她这双救人无数的手,现下竟救不了娘!

※ ※ ※

“哦?竟是‘阎王笑’吗?”莫怪乎棠儿要面色灰败了,中了这味奇毒,就算是大罗神仙驾临也来不及救她一命了。“傻孩子……不准再责怪自己,若不是娘胡涂……错将“阎王笑”当“佛见愁”来解,也不会通自己走上……绝路……”

向轻眉粗嗄的自责突破凝吶的钱气噎着,猛烈呛咳着,吓坏她泪眼迷蒙的女儿。

“娘……”风恋棠顽固的拿起银针,不顾向轻眉抗拒的神情,只想略尽人子之孝、医者之心,至少能为她止止疼,活络气血。

怎能怪娘?这两种毒药问的差异,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内御医也未必能分辨。‘阎王笑’之所以难解,在于发病的脉象、征兆与“佛见愁”极为相似,容易混淆大夫诊治;娘只略通医理,怎能诊断得出?

普天之大,能断出两种毒药异同之处的奇人异士,屈指可数,‘阎王笑’是种乍诊似阳,其实是阴性无比的香毒,它最阴诈的地方在于引用“佛见愁”的解药当毒引,诱发奇毒。中了‘阎王笑’的人,发病的三日内若没服用“佛见愁”的解药,自然会不药而愈:反之,则必死无疑。谁都知晓“佛见愁”的解药奇寒无比,却不明了‘阎王笑’是味阴寒的奇毒,最碰不得苦寒的阴药。

风恋棠只恨自己回来得太晚。

两天前接到娘的飞鸿,她不敢耽搁片刻,挑上千里马日夜兼程自香山赶回。提心吊胆赶路的沿途中,她心底莫不怀着一丝丝期盼,希望娘能忍下万节穿心之苦,莫擅自服用汤药,结果……还是太迟。

悔恨的泪水自风恋棠艳丽的面容滑落,一滴滴溅上绣花锦被,若早春朵朵绽放的牡丹花,湿濡了向轻眉的心。

“莫伤心,娘……呵呵……活够了。”虚弱地摇头阻止她开口,向轻眉心怀歉疚地凝倪她良久,想将母女俩分隔的十年时光一口气补回。“棠儿,你……恕不怨娘在你八岁那年……不顾你心意……强将你送到哑婆那儿学医……便放任着你不理?”怜爱的眸光曾在顷瞬失去光泽,让哀伤欲绝的风恋棠一阵胆战心惊。

“早已不想了。”她含泪猛摇头,紧捧着一双枯瘦的手不敢放,也不再妄想扎针。既知神仙难救,体内的剧痛已是难忍,她怎忍心让阿娘萎缩的皮肉再受煎熬。

早已?向轻眉虚弱地苦笑。这孩子的嘴巴怕是磨不利了。

她哪有资格要求棠儿如何?棠儿肯连夜飞奔回来看她最后一眼,她已心满意足,能再苛求她什么?这孩子她自小便没呵护过她,养成她又硬又掘的脾性,能怪谁呀?可是她割舍不下亏欠甚多的女儿呀!

她的棠儿不若雪儿满嘴混话,涂了蜜似的天真性子让人甜透心扉,处事虽比雪儿冷静,个性却奇倔无比,今天若不是她命在危夕,棠儿会回来吗?

透过摇曳的烛影,向轻眉费尽一生之力似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仔仔细细的将女儿娇艳倾城的姿容印上心头。瞧看许久,一股难舍的酸涩强烈地札进眼眶,光看已不能满足,她必须去感觉,抖颤地抬起沉重的手探向女儿清丽的娇颜。

风恋棠明白她的心,自动俯下脸贴上枯疫的十指,不让她摸索得太过辛苦,四肢百骸皆被毒药侵蚀的人,负担不起多余的气力流逝。

轻轻地一寸寸探触女儿冰清的泪颜,每根游走的手揩都带着向轻眉不轻易流露的思慕与疼惜之变,风恋棠明白感受到,出血的心扭拧得更紧。

她美丽的棠儿已经十八岁了……向轻眉心中无限感伤。

可叹她这粗心的老太婆,竟没能来得及替她觅得一门好人家,亲自迭棠儿幸福出阁。呵,着凤冠霞破的棠儿该是怎生倾城动人呀!遐想的光彩灵动了向轻眉枯寂的眼眸。雪儿那心思单纯的孩子已觅得心之所系的真命天子……

心思游走到此,向轻眉无力再负担世俗事的枯容忽生惶恐,一思及可能使雪儿送命的是非人,看透生死的止水心湖便不能再平静,波涛直掀。

“棠儿……你会答应为娘的请求,接下保护绽云的担子吗?”不稳的鼻息明显转弱,同轻眉略微换散的眼睛绽出强烈的渴望,教人不忍回绝。

“别想太多,阿娘。”风恋棠崛强的心乱成一片。

跟娘呕什么气?这是风家人的命运呀!若不是阿娘死心眼的重情重义,她也不会既气她又钦佩她。但要她保护柳家人她办得到吗?可以吗?她不晓得呀!

叫她阿娘了……泪水滑下向轻眉因疼痛而皱缩的眼角。

那年送走棠儿后,这孩子心中堵着一口怨气,硬是不肯再唤她娘亲,总跟着雪儿疏离冷淡的唤她“婆婆”。对女儿的歉疚令她心底明白也不敢奢求她谅解,怪只怪她护主心切,无法兼顾心爱的女儿,无奈中唯有忍痛将她送到哑婆那里学医。

风家人注定得为柳氏一族卖命,谁都抗拒不得,这是二十多年前一场武林公诛魔头的血腥浩劫中立下的宿命。

同样身为柳家的奴仆,若不是老爷和夫人惜她怜她,作主让英俊淳厚的大君迎娶她这无依无靠的孤女,身分低贱的她,哪够资格着凤冠霞彼。因此她至爱的夫右为保护善良的柳家人而断送性命,她不怨,恨只恨自己未能与夫君并肩御敌。如今柳氏的唯一传人雪儿有难,她亦步上夫君的后尘付出生命保护她,却没用的未能让主子脱离险境,令她汗颜。

她不想命归阴曹后无脸面对老爷、夫人,以及小姐的殷殷关切,更不愿面对夫君满含温柔的宽容眼神,那只会议她更加的无地自容。

视她如己出的老爷、夫人,待她如手足的善良小姐,呵护她、不忍她受半丝委屈的英俊夫婿,在伴随那场公诛的血腥浩劫而来的凌厉报复中,全都……全都以性命将柳氏唯一的子嗣一个刚满月的可爱娃儿小心翼翼交托到她手上。

世事无常,血泪火光交织得太匆匆,无忧的谈笑嬉戏间又有谁能神通广大地料到不过顷瞬,笑语纷飞的字院竟已尸横遍地,凄号声源源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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