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冬彦之三)(26)

「所以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注定是他的女人了。

下午两点半,天光亮灿,伦敦恶名昭彰的红灯区正在深眠状态。

姆妈的小酒馆大隐隐于伦敦心脏地带,未到营业时间门前人车几稀。打电话请姆妈叫爱雅出来,兰西绕到酒馆后门,探头看看又湿又暗的小巷弄。

扑克牌室紧邻后巷,是几个大男人最爱待的秘密基地,可能因为酒馆还没营业,里头冷清清的似乎没人在。兰西无名松了口气,不想被伙伴看见接下来的这一幕,而这笔帐她非算不可。

原本打算机票拿了直接回台湾,没预期今天会到这里,否则她不会连最基本的贴身小刀都没带,姆妈的小酒馆位于治安死角,是犯罪者的天堂,在这里没带武器自保等于自寻死路,幸好天色还亮,她暂时很安全,暂时。

酒馆后门的垃圾桶旁躺着一个流浪成癖的老游民,他是这区的熟面孔,被在红灯区呼风唤雨的姆妈和酒馆的常客罩着,这一区的地头蛇没人敢动他。

喀。锈蚀的小铁门打开,爱雅从门后谨慎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着。

「我在这里。」兰西停在巷口的转角处,不打算为她移动位置。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自从雅各和她同居之后,爱雅看她分外不顺眼。

「我不打算浪费时间跟你谈。」她们之间有笔帐得箅清楚,她恩怨分明,该还的一定还,该算的她也不让人赊欠。「这里是死角,没人看见,出来。」

兰西的模样让爱雅一阵心惊,想起当年她抽走她的蝴蝶刀,破坏她戏弄那个愚蠢富家女的乐趣,不禁怒从中来。

「是你找我,我不是吃饱无聊的那个人,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嚣张了!」

兰西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移步过去。一站在杏眸圆瞠的爱雅面前,她左右开弓,立刻狠甩她两巴掌,力道之重惊醒沈睡中的游民。

眼见情况不对,老游民赶紧爬起,佝楼着身体往巷子里头逃去。

「你!」事出突然,爱雅被打得头昏眼花,捂着红肿的脸颊,她冲回厨房抓出一把牛排刀,歇斯底里地剌向兰西,「我杀了你!臭婊子!我要杀了你——」

兰西滑退两步,伸手擒拿住爱雅软弱无力的手臂,一夺下凶器,她反手一抵,就将捉狂的爱雅制伏在门板上。

「你有资格杀找吗?!」她动了肝火,怒道:「你忘了艾利克斯做的龌龊事?」

五年前某天深夜她从姆妈店里要回家,半路突然遭人袭击,她原先以为是黑街常见的抢劫事件,大个子却在扭痛她手时,脱口叫出她的名字。

爱雅正欲破口大骂的嘴巴震惊合上,凌人的气焰转瞬熄灭,天使脸庞变得畏缩而死白,不敢迎视兰西疾言厉色的表情。

「对、对不起……那真的只是恶作剧,我们只是吓吓你,不然艾利克斯是武斗场的常胜军,他力气很大,你对付不了他的——」

啪!兰西扬手又给满嘴狡辩的爱雅一巴掌。

「这一掌是告诉你,我不认为那叫恶作剧。」爱雅不晓得他们的职业等于职业杀手,纔会想出愚蠢至此的点子。她害她差点射杀艾利克斯,罪不可恕!

想起艾利克斯因她奋起攻击,不慎扭伤她手臂而慌乱得团团转的模样,兰西心间的怒火不禁消退几分。她讨厌不明不白。

「为什么?」将牛排刀从爱雅吓得发抖的脸颊撤除,丢还给她。

「雅各没有和女人同居过,他明明讨厌被女人限制,却搬进你那里……」爱雅关上厨房的门,羞愧得抬不起头。「求……求求你不要告诉雅各和大猫,艾利克斯是为了我纔这么做,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求你不要伤害艾利克斯。」

又是雅各!最麻烦的人原来是他。

兰西看了下腾起一缕白烟却又不见人踪的牌室,「是你自己选择在这里谈。」

爱雅震愕抬起脸,总算明白她为何叫她出去。涂着银色浓彩的可爱圆眸微红,她艰困看着一算完帐立即走人的兰西。

「我那时很震惊、很生气……所以……」

「你不必向我解释,再有下次,你怎么对我,我会加倍还给你。」她不被欺负。

「我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好怕他们丢下我不管……」破碎的告解被巷内蓦然博来的惨号中断,爱雅急忙转头,果然看见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正在抢夺老游民身上仅剩的财物。爱雅生气地抓起牛排刀,不顾一切冲去救人。

个头娇小的她,不到两三下就被体格壮硕她两倍以上的劫匪压制在地。

劫匪恼怒狂哮着握起拳,正要好好教训胆敢剌伤他的泼辣货,拳头却被随后追至的兰西一手扣住。习惯陆地摸向大腿,兰西一时忘记她今天没带任何武器防身,猝然摸空后一个闪神,险些挨了一拳。

「小心!」爱雅跳上劫匪背上,一张口就死命咬下他肩膀的一块肉。

趁空脱下高跟鞋当武器,兰西迎面痛击被咬得凶性大发的男于,两人合作无间,

「你走开!」捉准爱雅跳下来的时机,她借力使力,连续使出数记凌厉侧踢。

脸、胸膛和下体连续遭受重创,歹徒穷于应付,无力还击。兰西决定尽快结束缠斗,瞄准歹徒痛捂的脸庞凌空一踢,手上的高跟鞋跟着挥向对方脆弱的太阳穴。

雄壮可观的躯体摇摇摆摆,劫匪猝然向前趴倒,昏迷在霉味四溢的暗巷中。

爱雅和兰西摸样狼狈地坐在劫匪背上喘息,看老游民拿回财物,一溜烟逃命去。

「这就是……我只打你巴掌的原因。」兰西喘得厉害。她不喜欢把事情做绝,爱雅本性真的不恶,可以说是善良的,对于无家可归的人她的同情心尤其泛滥,她还有救。「艾利克斯甘心受你利用,是他自己愚蠢,他要负一半责任。」

「你……你打算告诉雅各吗?」爱雅吓坏了。

兰西拧起汗珠点点的娇眉,不悦道:「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

起身前想套回鞋子,纔发现细致的高跟鞋禁不起粗暴对待,鞋跟已断。

爱雅看她拎起高跟鞋,赤脚起身,耙梳凌乱的长发朝姆妈店里款款而去。

「雅各和大猫的过去,只有我知道哦。你……想不想知道我们的过去?」

「不想。」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冷淡异常,惹恼将秘密视同武器的爱雅。

她不想听,她偏要说!「我们都在妓院出生,在那里长大!我们都不知道爸爸是谁!」爱雅止不住心头的委屈,气得号啕大哭;「人家都笑我们是私生子!骂我们杂种!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那又如何?父不详的只有他们吗?在妓院长大又如何?至少他们平安长大!

一堆借口!兰西虽脸泛嫌恶,仍然慢下脚步,回眸盯着泣不成声的爱雅。

她上身的肩带已绷断,引人犯罪的美乳裸露在外却不以为意,一径捶地大哭。

「快进去。」兰西抹开颊际的汗,声音柔淡似风。

爱雅抬起哭肿的圆眸,看看自己模样狼狈不堪,再看看兰西经过一番激烈缠门清雅依然,不禁自惭形秽,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你也要耻笑我们、看不起我们吗?!」

「罗嗦!」美眸一沈,兰西不耐厉喝:「想找死等我离开你再来!进去!」

爱雅哭花的脸庞一惊,哭哭啼啼着奔进酒馆,兰西怒绷的表情纔渐渐缓下。

走经牌室外头,她随风飞扬的长巾忽然被人缠入五指之间,轻轻扯住。她被迫停步,美目不悦一横,就与支腮看戏的雅各四目交接。

大猫抓走最后一块面包,哈哈笑着闪出牌室,雅各纔似笑非笑地开口:

「如何,吓到你了?」

兰西白他一眼,抽回丝巾,走不到两步突然被起身越过窗台的雅各强抱进去。

将她放在腿上,他面容静定地逼视她;「你还没回答我,如何?」

唐瑄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