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冬彦之三)(3)

「人家现在三天才抽一根,已经太节制了。你不能抽,我帮你抽嘛。」

「挺理直气壮的嘛。」他好笑揶揄:「我不能当兵,你也打算帮我当吗?」

「好呀,本校花十项全能,又有家学渊源,当兵有何难的?」她一个翻身趴在男友身畔,食指纤纤地点住他的唇,「一、言、为、定。」

男孩不置可否,重拾书本,唇角浅扬着一抹笑。

望着心仪已久的俊容,她恋慕的视线再不能转移。

即使交往两个月,天天腻在一起,看着他,她依然会心跳加速,芳心依然是悸动下止。当他对她微笑,偶尔,她还会慌得不知所措,像个呆瓜,也像学校为他痴狂的那些女生。

但是,他是她的。

这个紫唇校园王子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彼此互属。仿佛,她会选择青岚就读是为了与他邂逅,而他也是。

「款,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看不惯他苍白的唇色,她拉扯他的嘴皮子。

他偏头看她,对她热切的凝眸温文一笑,「男孩子不过生日的。」

「别人我不管,我的男朋友一定得过。」扬拳抗议完,她嫣红着脸,转身背向男友。「这个礼物是我想了很久纔决定的,很珍贵哦。」

「很贵吗?」他皱眉,不喜欢她乱花打工赚来的辛苦钱。

「我觉得价值连城,至于价格……」个性一向爽快的女生闹起别扭,「我不知道算不算贵……」

「不管贵不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将她搂来。「兰,我不要你太辛苦。」

「不会啦,你等我一下。」她推开他,径自溜入被子里。片刻之后,她怯生生地坐起来。「我要送你这个……」

一条雅致银链在空中摆荡,他伸手承接住箭形银坠的尖端,有些诧异:

「这是你父母亲留给你唯一的纪念品,我不能收。兰,你的心意我收下。」

「谁说我要把传家之宝送人的?我要送你……」她蓦然面红耳赤,将脸庞深深埋进他胸膛,娇瞋的声音细不可闻:「我要送你项链底下那个人。」

吵吵嚷嚷的世界,静了下来。

也许是天气太热,她全身疯狂盗汗,他的体息却是凉冷依旧。这表示她紧张得要命,他却一点也不吗?

她热得耳鸣,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他轻浅的鼻息,再听不见其它声音。

他回答了吗?是她想要的答案吗?他会觉得她是随便的女孩子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丢脸,一点也不,毕竟这是她的童贞,她有权利决定怎么做。她总是独自决定一切,从出生开始,她就只有自己和一条传家破链子,她没有家人可商量。

这些年来,她以为自己已习惯孤独,直到遇见他,纔知道旁徨无助的时候,她也想要有个人可以商量。她只是想要彻底拥有他,也属于他,这份礼物是她深思一个礼拜纔下定决心的;她觉得很骄傲,获赠的那个人应该感到万分荣幸。

她向来是自信自负、勇往直前而从不退缩,从不曾这么缺乏信心过。他懂她吗?

他和她一样,也想要她吗?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他会……拒绝她吗?

羞红的娇容满是不安,被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捧起,男孩的笑眼淡淡柔柔,直透她慌乱的心扉——

「兰,我爱你。」

美眸湿濡,她孩子气地揉走泪意,羞声低咛:「我也爱你……」

「爱我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吗?」

揉泪的粉拳一顿,明白男友在逗自己开心,她娇声大笑:「纔不是!」

「甚感欣慰。」轻淡如风的笑里,夹藏一丝惯带的嘲讽。

「真的不是嘛,讨厌!」她笑着扑倒他,故作威胁的恶瞳丝丝放柔:「小管,你是内外兼优的超优质学长,不愧是某校花慧眼独具挑中的男朋友!」

「你这是夸奖谁呀,校花小姐。」

「都、有。」她不害臊宣誓完,与心爱的男友相视而笑。「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死你哦。」她模样爱娇,趴卧在男友身畔,脚丫子在蚕丝被上晃来晃去,每说一句便在他冰紫色的薄唇顽皮地轻点一下。「爱死你哦。」

「在下受宠若惊了。」莞尔一笑,他扣住调皮的小手,将她轻轻拽向自己。

「知道受宠就……好。」面泛娇意,她羞怯地迎上他横堵过来的唇。脸红心跳,吻着吻着,她玩笑般忽然咬住他太凉的下唇,佯怒娇叱:「爱你跟悲伤一——点都扯不上关系,知道吗?」

「你可以专心应付男朋友的亲吻吗?」

怒目以对的凶巴巴女生,一怔,仰头哈哈大笑。她无懮无虑的笑容娇美动人,俊秀男孩看得入神,不禁向她凑去,柔情似水地吻住属于他的甜唇。

十七岁这年,她做了一场永生难忘的恶梦,却宁愿一辈子永不醒。

第一章

俄罗斯的长空,原来是一片……看不尽的墨浓……

黑衣女子收回冷漠的视线,趁风雪未起,快步踩过湖面的积雪。

整个冬季大雪纷飞,西伯利亚直到三月底仍然冰天雪地,景物非黑即白,间杂浓淡不一的灰,行走其间宛如置身中国的水墨画。阴阴残月下,除了湖上踽踽独行的人影,贝加尔湖方圆百里呈现冬眠状态,万声俱灭。

寂声前进的夜行女子听见了什么,长睫一掀,忽然满眼警觉——

砰!远方一声狙击枪响,子弹裂空而来,险险擦过女子右肩,没入不到她一步路的冰层之中。暗夜的冷枪并未影响女子稳定前进的步伐,她摸出手枪,从容上膛并将身躯伏低,朝三百公尺外的针叶林潜行而去。

贝加尔湖壮阔似海,湖面结冰之后不仅窒碍难行,也无遮无掩。

黑衣女子动作轻敏,明晃晃的行踪却无从掩藏,整个人暴露在枪口之下。她三名伙伴远在一个小时车程远的伊尔库次克,鞭长莫及,无法赶来掩护她。今晚,她得孤军奋战,没有呼救的机会,她的卫星通话器早在下午「因公殉职」。

成了活枪靶,此刻孤立无援,她完全落居下风啦。

五天前以观光客名义从英国绕经香港日本,辗转入境此地,黑衣女子默默侦测对她不甚友善的陌生环境,态度沈静得近乎麻木。

对方有多少人?潜伏在何处?

狙击枪最远的射界……女子将占据她上半张脸的防风镜顶高,狭窄的视野立即海阔天空;她仰起下巴,顺手将围住下半张脸的衣领勾下。

神秘的面孔映月而出,完整烙印于狙击手惊艳的瞳孔。

那是一张揉合娇艳与冷涩气质的脸庞,既雅又艳,属于东方人特有的平板五官,在女子身上成了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沐浴在森冷的银辉中,女子出众的美貌犹似罩了一层水雾,细致得不可思议。

湖上的猎物,美得令狙击手惊叹!她是上帝最可人的杰作,神赐的礼物。

浑然不觉自己已遭狙击镜锁定,女子持续向前,一面计算狙击枪可能的射程。眸光一凛,她将视线由三点钟方向的渡假小木屋拉回。对方只突击一枪便歇手,不像躁进的射手或炫耀技巧的无聊杀手乱枪扫射,显然当她是逃脱无门的实验鼠在戏耍,不急着杀她。

由此判断,她又遇见另一个自命不凡的用枪高手了。

把战场当私人游乐场在玩的自大狂,她身边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不知是行业性使然,抑或是物以类聚,她身处的圈子明明混浊不堪,偏净出一些自尊自大又目空一切的骄世狂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更自以为天下无敌。

轻敌,就不可能天下无敌;他们应该熟读各国兵书,尤其中国人的兵法韬略。

女子冷眼凝望近在咫尺的针叶林,几乎可以肯定,她上不了岸。

情势逆转,从猎人沦为猎物在她并非头一遭,今天的情况却让女子萌生大笑的冲动。作茧自缚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行为,在战场上,这种行为等同自杀;既有本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即便痛彻心扉,她都不能吭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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