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与北(31)

作者:十方锦 阅读记录

玉锦笨拙地回复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跟谁网络奔现,特别还是一个比我小几岁的男人。

纪寒铮:小你几岁怎么了,我比你小,我也没办法。

玉锦又心酸又好笑,她沉默地下线,一整天心乱如麻。

她必须承认,有很多次,她都有见一见纪寒铮的冲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天问候她,可以让她那么开心,又是什么样的人,让她觉得似曾相识,每一句话都戳到她的心坎儿里,每一个掌故他都懂,每一个笑点他都能接得住……

但她不敢。

男和女开始一段关系,对她这样的女人来说,好比一场豪赌,她上一次已经赌输了。旧伤未远,有时候深夜想起来,还会觉得隐隐作痛,现在这道选择题又措不及防地横在面前,怎能不叫她畏足胆寒呢?

何况,是一个比他小5岁的男人。

她怕了,真怕了。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跟一个比自己小5岁的男人谈恋爱。27岁的男人,爱的难道不应该是肌肤吹弹可破、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就敢出来逛夜市的20出头的女孩子吗?

她对着穿衣镜,端详自己的脸,看到的是瘦削的面庞,幽然的眼睛。

所以,跟他见面,绝无可能。

次日黄昏,纪寒铮的信息又发过来:在想什么?

玉锦默然,回复他:生活的疲惫感盖过了荷尔蒙。

纪寒铮:我们都有过婚姻失败的经历,但是,我觉得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所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玉锦:男人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爱了。

她收到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可她心硬如铁,给他发:我只想在虚幻的世界里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至于这个人是张三还是李四,是美还是丑,我并不想知道。能聊得来就聊几句,聊不来就结束,这只是单身生活中排遣孤单的一点点慰藉。

她以为他会生气,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发过来:这样的话,会一直孤单下去。

玉锦语噎,给他发:那也没什么,孤单是人生的常态。

纪寒铮:两个人抱团,总好过一个人孤单。

玉锦不再回复。过了一会儿,纪寒铮发过来:我等你慢慢调整吧。

窗子没关,有穿堂风温柔流动,玉锦没有开灯,呆呆地坐着,任天光逐渐黯淡,室内陷入黑暗。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依然彼此问候,但一切都淡了许多。

早。

早。

黄昏他会发:干嘛呢?

玉锦回复他:准备下班。你呢?

我也是,晚上跟同事一起去喝酒。

听起来不错。

是的。

好好玩啊。

好,你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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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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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栀子花又一次盛放的时候,玉锦准备去D市探望小燃。

小燃的辅导员之前和她沟通,说那孩子学习成绩倒是不错,可最近旷课的次数有点多,问玉锦是什么原因,玉锦自然答不上来,人交给学校了,自己在百里之外,能知道什么?当然,她不敢这样跟辅导员呛,她只能在公司把工作交代完,然后驱车直奔D市。想起小燃那灵动的小脸,狐狸一样闪着晶光的眼睛,她就有些开心,学生时代谁没有翘过课呢,就当去看看孩子吧,当成一次短途旅游。

D市离海平并不远,玉锦计划着,晚饭前肯定能到,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段高速公路因为施工的原因,临时采取了管制措施,玉锦只好从就近的高速路口下来,转到公路上行驶。这一走,简直是茫茫苦海。

H省降雨频繁,雨水容易对路面形成冲刷,玉锦要去的方向又是过去的工业基地,车辆一度超载严重,因此许多公路表面都坑坑洼洼。天色暗下来之后,她紧打精神,听着导航提示,速度已是极慢,然而走着走着,仪表盘上突然亮起了小灯,显示胎压已经不足。她赶紧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下来一看,天,右后方的轮胎气瘪得,像是一个风得半干的大茄子。

是什么时候扎进去东西了吗?她拿出手机,打亮灯光,一点一点查看,却看不出什么眉目。周围是树木幽深的野地,绝少人烟,瞬间的混乱感过去之后,她打亮双闪,从后备箱拿出三角警示牌,摆在路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拨打了4S店的维修电话。

大约半个小时,该到的人便都到了,检查拍照登记,忙了一阵子,因为光线暗淡,车况不明,决定把车拖走,到厂里去检查维修。不巧的是,来的人有些多,几个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站在车周,仿佛要摆一出五行八卦阵,又像是部分出逃的十二星宿,他们热情招呼玉锦一起挤一挤,大家挤到市区就好了,玉锦见状几乎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说自己用手机软件搜到附近有共享汽车,自己可以解决,让他们不用管,那些人才依言上车走了。

玉锦走在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这是什么样的囧途!她后悔今天没有穿运动鞋出门,脚上一双乐福鞋虽然是平底,但是是新买的,皮子还有点硬,像个还没有被生活捶打过的愣头青,硬生生地往她的脚踝里磨,走不多久,脚踝摩擦的地方就开始发红,磨出一个透明的水泡来,这路真是举步维艰,一步都走不下去了。

她吸着气,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翻包,可惜包里并没有带创可贴,正难为时,她摸到了太阳镜,灵机一动,将镜布用牙齿撕扯成两半,刚好一个鞋子后面垫上一块,机智如我!她满意地笑了。

正巧,一个阿婆骑三轮车从地里干活回来,玉锦连忙拦住她,央她把自己带到共享汽车那里去,阿婆头发已经全白,精瘦且干瘪,手比比划划地,说些当地话,犹如天国外语。玉锦突然想起,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朝阿婆手里塞过去,阿婆更急了,终于找准了音调,把钱推回来,蹦出了一句:近得很咯!

就这样,在蓝紫色的天光下,在坑洼不平的村路上,玉锦坐在阿婆的三轮车里,在铁锹锄头和一大筐地瓜挤出的角落里,颠簸着一路前行,夜晚的风吹过来,掀动她的刘海,她索性把马尾解开,让头发在晚风的抚慰中舒展开来,轻轻舞动。此时,她听到手机发出海聊的提示音,居然是纪寒铮发来的:D市的烧烤吃上了吗?

今天出发前,玉锦心情大好,在“海聊”中更新了一条信息:向久负盛名的D市烧烤出发。

纪寒铮一定是看了这条信息。可现在的光景却让人啼笑皆非,她嘴角上扬,给自己拍了张逆光的照片,说是逆光,哪儿还有光,只不过是黢黑一片的乡村道路而已,所有的,只是天幕下的一点微光,一个女子头发如芒,面部模糊一片,她恶作剧地给纪寒铮发过去,果不其然收到纪寒铮的回复:什么情况?

虽然聊天的内容已经可以打印成一摞几公分厚的报告,但她和纪寒铮很默契地从未给对方发过自己的照片,此情此景却让她极有兴致,反正拍的这一张照片,就是福尔摩斯来了也辨不出眉眼高低。

玉锦给纪寒铮发过去信息,讲了今天事情的大致经过。几秒钟后,她收到一连串多到令人吃惊的问题:眼镜布能管用?你可真行!小心感染!附近有没有卫生所?你先去把脚踝处理一下吧。驾照随身带了吗?找到共享汽车,别忘了先检查一下车况,别再出奇奇怪怪的事了……

玉锦失笑,聊天这么久,她早已经判断出纪寒铮不是个粗心大意的糙老爷们,北方的男人细心起来,那是女人也望尘莫及的,但这一连串的“纪式发问”还是让她目瞪口呆。

纪寒铮突然发过来:如果我在就好了。

玉锦一愣,似乎又被拉锯到一个老问题上,而这个问题就像附带了一口小小的钟,一经碰触,便会发出不绝于耳的警告声。于是她给他发:我真的没事,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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