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告诉她？”

冯戟沉默了几秒钟，“嗯。”

陈东铎看他的眼神，就是不打算告诉罗慧娴了。

得益于冯戟将罗慧娴带走，魏正阳那边加派了人手去找罗慧娴，这也是能叫宋青萝有喘息的机会，否则，恐怕魏正阳早就将宋青萝给找到了。

陈东铎也没多说什么。

他和冯戟之间的氛围总是微妙。

冯戟端坐在走廊椅上，陈东铎倚在墙边，单腿曲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冯戟先问。

陈东铎：“照片。”

冯戟向后靠在椅背上。

“女童的照片么？”他笑了笑，笑容惨淡，“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已经死了的孪生妹妹。”

他从金羽鹤的电脑上，看到了杨蓓的治疗录像。

只是，他的“孪生妹妹”出现在镜头里，而在门外走廊上的，竟然是罗慧娴。

他当时就震惊的站了起来。

他拷贝走了那份录像，然后回了R国。

山景家族在内斗中，他几乎已经肃清了对他没有任何利处的人，寻找当年的真相颇费了一番工夫。

他从母亲身边濒死的老嬷嬷的口中得知，原来，地下室里的那个弃子，早就病死了，他只是从偷渡船上找来的替代品。

他的到来本是无意。

弃子的母亲在山景家族是一个软弱的女人，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甚至孩子死了，尸首都拿不出来。

她为了让儿子能够入土为安，就花了钱叫人从华国来的偷渡船上，将病的要死的冯戟给买了过来，把她亲生儿子的尸首给换出来。

她料理好亲生儿子的后事之后，在她居住的房子里，放了一把火，也死了。

老嬷嬷说：“小少爷，你不要记恨夫人，她……这辈子也很苦。”

冯戟对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他没见过这位所谓的母亲。

甚至他从疾病缠身中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来送饭的人口中，就已经是被烧成干尸的陌生人了。

“她随着他儿子走的时候，一定很高兴吧。”

对着已经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又能倾注怎样记恨的情绪？

老嬷嬷最后告知冯戟，那条船是从华国偷渡出来的，是从医院里面运出来染了病的人，一些没死透的被挑挑拣拣，然后贩卖偷渡出来，也能卖一些钱，反正也是没人要的。

冯戟顺着这条线，就去查了医院。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查起来举步维艰。

冯戟反复看了仅存的一些监控，也翻来覆去的看金书立给的病人录像带，脑子里那些已经被忘却的记忆，被一点一点的勾起。

他看着监控录像中，罗慧娴抱着昏沉的小孩，扑通一下给医生跪下来，低声哀求的模样。

他的心脏似是被刀劈成了两半。

无数个日日夜夜，罗慧娴都在病床前守着他。

他半夜身上疼的厉害，醒来，他用稚嫩的嗓音问罗慧娴：“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罗慧娴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会，你不会的，妈妈很厉害，一定能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他是被抢了回来。

可她却不知道了。

冯戟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嘴角衔着一缕对自己的讽笑。

“陈五，真是因果轮回，你替了我，我替了别人。”

他既然知道了自己才是视频中的那个小孩，也就顺势查了现在的陈东铎。

就算魏正阳做的再干净，也还是留有痕迹。

冯戟查了陈家，自然也就知道了赵夏和陈嵩涛之间的事，也就顺藤摸瓜查到了梁继北。

陈东铎没看冯戟。

他对冯戟的遭遇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罗慧娴对他和他母亲做的恶，就算绝大多数出自于魏正阳的从旁教唆，他也没能心胸宽广到去原谅。

陈东铎淡淡问：“你自己开不了这个口，用我告诉她么？”

“告诉什么？”冯戟脑中闪过一道白光，猛地站了起来，“不能！”

他站在陈东铎的面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

冯戟也是第一次发现。

其实，两人眉眼间，是有一点相似点的。

可陈东铎初到R国的那一年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冯戟直接攥住了陈东铎的衣领，靠近逼视着他，咬紧牙关道：“不能说，梁继北，你听明白了么？”

他若是长命百岁，能陪她到白发苍苍，他会说。

可他活不了那么久。

他宁愿让她以为，他死在七岁的医院里了，现在已经在天堂过上了好的生活，而不是站在眼前的这一个气息奄奄身躯残破的年轻男人。

于佳薇从走廊转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大步走过来，“冯戟！你干什么！”

她直接踹了一脚冯戟的小腿骨。

冯戟吃痛微松，陈东铎就已经被于佳薇给拉了过来。

于佳薇帮陈东铎抚平了领口的褶皱，又扭头瞪冯戟，“你想干什么？打架你肯定打不过我老公，你会被揍扁的。”

冯戟：“……”

这话说的跟是为了他好一样。

他再看一眼被大着肚子护在身后的陈东铎，丝毫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他真是气的牙痒。

“于佳薇，我真是想给你看……”

“这次要给我看照片还是视频？”于佳薇说，“冯戟你也是个男人，你就是眼皮子太浅，看不得别人比你好。”

冯戟：“……”

他想吐血。

他说不过她，直接转头就走了。

他是怎么在最初的时候觉得于佳薇这种性格有意思的？他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冯戟走到宋青萝的病房内。

第553章 十八岁

冯戟走到宋青萝的病房内。

他缓缓的平静下来，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

应该就是从于佳薇的身上眼神里，看到了那一点和宋青萝如出一辙的不服输的感觉吧。

………

陈东铎陪着于佳薇去看了冯瑞芳。

冯瑞芳依旧是躺在病床上，毫无要苏醒的迹象。

于佳薇握住她的手，给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说哥哥于佳渊回来了，说于佳航的竞赛得了特等奖，可以争取保送。

医生过来查房，对于佳薇说：“如果有条件的话，家人可以经常来同她说说话，刺激神经线。”

于佳薇答应了下来。

于佳航没法说话，柯灏又是个闷葫芦，这个重任也只能她来担。

回去的路上，于佳薇去接了一趟于佳航，黄秘书也把瑞瑞从萧家大宅给接了回来。

瑞瑞离开的时候，萧母还真是有点不舍。

现在老大老二都得上班不在身边，家里有个小不点儿还真的是能叫她换一换心情。

萧母目送着车辆开走，扭头就在老二的肩背上用力拍了一把。

“都怨你们，人家都是孙子孙女好几个了，现在我还得羡慕别人家里的小孩。”萧母威胁道：“你明年年底前，必须结婚，这是最后通牒。”

萧良：“……”

他嘟囔了一句：“我不想结婚了。”

萧母一下停住脚步，瞪圆了眼睛，瞪视着萧良：“你说什么？”

萧良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萧母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才说：“你快生日了。”

萧良恍然了一下。

“啊，是啊。”

萧母说：“你又老了一岁，还没把你自己给嫁出去。”

萧良：“……”

萧良生日这天，一过零点，他的微信提醒就跳个不停。

他有个案子要办，凌晨五点才回去补觉，也懒得挨个回消息了，就直接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祝福已收到，恭喜我又老了一岁】的状态，倒头就睡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

他看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方柏轩打来的。

方柏轩给他发来了一个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