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137)

偏偏他无法?反驳什么。

沈斯时抿着?唇,倔强地杵在?那边,像大?雪里冻僵的电线杆。?

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容凌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抽空又看他一眼?,兴致缺缺的:“沈先生还有事儿?”

沈斯时再傻也知?道他是故意的,联想之?前他的种种若有似无的行为,此刻也得到了答案。

他知?道这人不好惹,大?抵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更没有资格跟对方争夺什么,是以卵击石。

可心里还是憋着?气,不甘又憋屈,忍不住开口:“黎黎还没赶我呢。”

容凌挑了下眉,这才正眼?看他。

目光挺稀奇的。

沈斯时后知?后觉自己?的放肆,心里一阵打鼓,但仍不肯服输地瞪着?他。

场面再发展下去就要变成闹剧了,偏偏一个是幼稚又孤勇的,另一个看着?成熟在?感情上也不是什么多忍让的人,要真撕起来不管不顾的,难堪的就只有她自己?。

钟黎出声打断他们:“还有事儿,我们走吧。”

她看向容凌,话也是跟他说的。

容凌原本眉眼?冷冽地盯着?沈斯时,阴恻恻的样子,她这话好似融化坚冰的春风,瞬间消融了他心底的戾气。

他对她温柔一笑,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再不看沈斯时一眼?:“好,我们回家?。”

被晾在?原地的沈斯时望着?他们出双入对地离开,心里怄死了。

视野里看不到沈斯时的背影了,钟黎才将他手?拨开。

容凌也没勉强,只是像个随从那样静而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地方缓缓移动,一高一矮,在?烟熏火燎的热闹街头定格成一副亮眼?的安静画卷。

这样高颜值的两人,难免激起路人频频回首,回头率高达百分百。

耳边还有咔嚓声,等钟黎回头又不知?是谁在?拍,那声音一瞬即没便隐没在?人海里。

时间久了她便有些不自在?了,回头看他。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还对她露出征询神色,脾气破天荒得好得很。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好的心情。

“哎。”钟黎唤他。

“怎么?”他笑望着?她,似是极有耐心在?等她下面的话。

无论神态还是举止,都周到、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错漏。可越是这样,越让钟黎感觉不自在?。

她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越是和颜悦色越让她心里发毛,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你要一直这样跟着?我?”钟黎到底还是开口。

“我挺乐意舍命陪君子的,左右没什么事儿。”他倒也坦荡,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忘言语上调戏她两把,“何况是陪这么美丽的小姐。”

钟黎硬生生别开头,真想翻个白眼?。

他年轻时说这些倒还浪漫得很,也不看看他们现在?几岁了?一个快奔三一个快奔四,合适吗?不嫌肉麻?

她眼?底的嫌弃几乎是毫不掩饰,容凌反而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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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就这么陪她走一段路,任由她骂上两句也快意得很。

比他天天待在?办公室跟那帮死老?头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来得畅快多了。

钟黎看他这样,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转身?准备回去。

汽车已经开到她身?边,容凌躬身?替她打开车门,服务周到得很。

钟黎顿一下,到底还是上去。

车上挺安静的,钟黎的眼?皮有些沉。

容凌看她一眼?:“你累的话靠我肩上休息一下吧。”

钟黎没有理?会他,只是阖上眼?帘靠在?座椅里假寐,模样是娇柔娴静的,只是,性子还是倔强得很。

他定定地望着?她,无声地笑了笑,见她颊边有一绺碎发俏皮地弯到颊边,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抚顺了,转念一下还是算了,蠢蠢欲动的手?指又收回。

包括那颗躁动的心。

“年前有什么有什么安排?”容凌知?道她没睡着?,只是不想跟他说话罢了,于是便闭着?眼?睛装睡。

钟黎一开始不搭理?他。

他又说:“一起过吗?”好像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应。

时间久了钟黎就有点受不了,睁开眼?睛道:“我干嘛要跟你一起过?”

他俯身?贴近,掰过她的脸非要她看着?她:“就算我就是个情夫,也有陪着?过年的资格吧?”

他在?说什么鬼话啊?

钟黎受不了他,红着?脸别开头:“老?不修!”

她耳垂红红、咬着?牙强装镇定的模样实在?戳到她了,容凌下颌抵着?她笑道:“我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这个老?,我得替自己?辩驳一下。”

他大?言不惭地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

钟黎蹙着?眉头看他,又见他莞尔一笑,定定望着?她:“年不年轻,你晚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咱们不玩口头那套,事实胜于雄辩。”

钟黎怔了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猛地推开他,狠狠啐他一声。

耳边回荡起他愉悦的笑声,为揶揄到她。

-

其实他那日的动机非常简单,要让沈斯时知?难而退。

钟黎也看出来了,算和她想法?不谋而合,那饭桌上便很配合他。

谁知?低估了沈斯时,他年前那几天找她的频率反而高了。

这日又给她打电话,正巧容凌也在?,替她捎了一箱很大?的大?闸蟹。

天阴阴的,屋子里有些闷,他将厨房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斜抵在?台桌前低头剥一只芒果。

他吃芒果不喜欢剥皮,喜欢对半开,然后用?小刀就着?划出“田字格”,再用?小刀一方块一小方块割下用?刀尖戳着?送入嘴里。

钟黎说过他,怕他把舌头割了。

“怎么会割到?还要留着?吻你呢。”他笑得悠然,笑得低靡。?

钟黎憋气,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管他?!

“原来你心疼我啊?”他稍稍挑眉,一副了然的口吻。

钟黎别过头不跟他说了,就不该跟他争辩,只会被揩油揩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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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事儿确实很大?,因环能项目的争夺问题,和俞和平、叶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

钟黎不惧他们,俞和平也不敢真的撕破脸,可不知?他近来抽了什么风,竟一反常态和他们团队兵戎相见,连着?抢占了他们好几个项目,还是用?的损人不利己?的压价法?子。

“他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财力比我们大?,宁愿损失一点儿钱财也要耗死我们。”这日在?办公室里,董丹丹神色严峻地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损招怎么想出来的?”李海洋嗤笑。

“虽是损招,可也能耗死我们。”钟黎神色凝重,略一沉吟说,“我来想办法?。”

“你也要注意休息啊,老?说我,你自己?还天天咳嗽呢。”董丹丹嗔道。

钟黎点头如捣蒜:“回头一定多喝枇杷膏。”

那几天钟黎都忙着?想应付俞和平的法?子,好几天吃住都在?公司这边。这日她低头在?办公桌上整理?一份资料,有人从外面进来,伸手?叩了叩半开的实木门板,扯回了她的思绪。

钟黎那时候挺困的,推了一下眼?镜抬起头,聚焦了会儿才认出来人:“怎么是你啊?”

她忙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容凌将装着?点心的袋子搁到桌边,绕她身?后替她按太?阳穴。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微微按着?却另有一种摩挲的感觉,很舒服。

钟黎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声音。

他一顿,手?停在?那边。

钟黎也觉得尴尬地很,迟疑着?抬头看他。

晨光正从身?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外洒进,拢着?他半边宽阔肩膀,将修挺的身?形定格了那么一瞬,如画卷一般。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忽然想着?他在?晚上衣衫不整、跪在?塌边的浮浪样子。

钟黎搁了笔,拄着?头懒懒靠到桌上,抿着?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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