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90)

钟黎觉得一切都在开始变好。

美中不?足的是腿伤开始复发,每逢阴雨天就?难受,虽很少?再有锥心刺骨的疼痛,总归不?太舒服。

这种断断续续的疼痛如?跗骨之蛆,令人着恼,强迫她联想?到另一个不?愿意想?到的人。

和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钟黎始终觉得这是联系她和那个人的纽带,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直接瘸了算了,还干脆些。

这日建筑协会那边来电,让她过去参谋一个交流盛典。

钟黎委实不?愿意过去,奈何于情于理说不?通。

到了那边,推开厚重的一扇会议门,果见周承安也在,只好露出笑容:“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钟老师莅临,蓬荜生辉啊。”他笑着拉开一旁的座椅,替她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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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不?用走近已能感受到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心里极为?不?适,却不?能翻脸走人,当着众人面也只好强颜欢笑地坐下。好在会议厅里人不?少?,虽不?是什么正式会议,气氛倒也不?散漫,他不?敢乱来。

但?他贴得她极近,身上的古龙水味熏得她有些反胃。

“什么时?候回北京的?”他侧头?跟她说话,手里吊儿?郎当地转着支钢笔,声音一点?儿?也没有刻意压低。

主?位上正讲话的会长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是这祖宗,立马当没看见,调了一下话筒一本正经地继续。

京西权势滔天的周家二公子,谁敢管?遑论这协会他出了大钱。

这年头?,给?钱的就?是大爷。

钟黎感受到被强烈注视的压迫感,心里不?耐,又不?好开罪他,只好敷衍:“我不?喜欢应酬。”

他闻言哈哈一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瞅着她:“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性子,直接得很,还很可爱。”

钟黎的笑容已是非常勉强。

他眯着眼儿?打量着她,说不?上是笑还是不?笑:“那你知不?知道,我还知道你不?待见我呢?”

这话说来轻飘飘的,落在钟黎耳中却像是平地一个惊雷,炸得她心里惊悸。

周承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语气照例是和悦的:“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也都瞧我不?顺眼,但?谁敢跟我翻脸?”他目光不?屑地扫过满厅的学子能人,唇边有一抹冷笑。

钟黎早就?见识过这些公子哥儿?的脾性,不?好搭腔,多说多错,便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间。

“周哥,给?她脸干嘛?摆那么久臭架子。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吗?”一人在他后面讨好地说。

周承安:“闭上你的臭嘴。”

这人立刻噤声,不?敢多说了。

周承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笑。

他第一次见钟黎其实是在四?年前的漠河,与随行车队一道前往兴安岭,天寒地冻,车辆被陷入冻土中寸步难行。休息时?间,他跳下来靠着车前盖点?一根烟。y

说没有烦躁是假的。

茫茫雪野,天是烟波似的蓝。

在视觉疲惫到一个极点?的时?候,他看到了钟黎。那天她穿一件藏青色的冲锋衣,靠在远处的木屋下写?生,就?那样孤独地靠在木栏杆上,睫毛上沾着雪粒,低头?认真地一笔一画地勾勒着,眉眼如?画卷一般。

让人无端想?起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意境。

周承安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但?钟黎无与伦比的美丽与忧愁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她就?像翡翠山峦中的皑皑白雪,鲜妍、生动,又有不?俗的清丽气质。

钟黎上完厕所就?没回去,直接下楼,感觉晦气得很。

晚上她意外接到了徐靳的电话,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北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接风啊。”

多年没有联系过,这个电话不?免有了几分生疏,钟黎一时?竟不?知要用什么样的口吻来跟他说话,便只能笑一笑说事情多,没来得及。

她从旁人嘴里得知,徐靳转做了幕后制片人,基本不?再拍戏,投资的领域也从影视逐渐拓宽到房地产、餐饮、金融、酒店等领域。生意做到有多大呢?钟黎去年去英国旅行随便下榻的第一家酒店就?是他旗下的连锁品牌之一。

“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回北京了?”

“那天去国贸,我看到你了。”他的声线偏磁沉,匀出三分笑意。

钟黎不?记得了,却也不?好细问他哪天,便只是笑笑。

岂料他继续笑着说:“看到你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手拉手地逛街。”

“小男友?”

钟黎说不?清这一刻的尴尬具体?来源于哪里。

是他意味不?明的打趣?还是记忆深处她都快要忘记的那些往事?

手里的手机忽然仿佛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搁也不?是,继续提着也不?是。

徐靳先她一步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

钟黎笑得尴尬,不?太想?跟他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

徐靳是个人精,马上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像是心血来潮随便打了这个电话来问候她这个老朋友,跟她聊了些琐事那天就?挂了。

相约见面是在这个礼拜六,地方在她们实验室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上。

徐靳看到她后,坐在那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钟黎都不?自在了,下意识摸脸:“怎么,我脸没洗干净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解释,招呼她在对面坐下。

和徐靳聊天总体?来说是一件很舒适的事情,因为?他为?人豁达开朗,很会找话题,也是个场面上的能人,说话极有分寸。

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话里话外暗藏机锋,总感觉像是在刻意刁难她。

比如?他喝一口啤酒,像是半开玩笑似的问她:“你这小男友,照着小五的样儿?找的?”

钟黎正喝一罐汽水呢,差点?喷出来,忙摆手:“没有没有。”

“瞧你紧张的,我逗你的。这鱼不?错,来,吃鱼……”他抬筷子给?她夹鱼。

过些日子,天气转冷,实验室里的暖气坏了,感冒开始流行起来。

钟黎一早上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催:“是是是,我知道我打过了,可师傅您能不?能快一点??您看,我这些学生都是女孩子……”

把?这个气人的电话挂掉,钟黎脸上的怒气就?忍不?住了。

她回头?干脆自己出资买了几台暖气机,屋子里终于暖和了起来。

大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快中午的时?候,赵师姐进来说,有合作方的领导要过来查看实验进度,大家中午一块儿?出去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面欢呼一片,说终于不?用吃食堂的难吃猪食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笑着摇着头?,携着文件朝办公室走。走到一半被赵师姐从后面叫住,让她把?之前修改过的中联大厦的改造项目书拿到会客室。

钟黎忙应下。

找到资料,她径直去了五楼最大的会客室。

走廊尽头?,一扇雕花木门紧闭着。

钟黎屏息上前礼貌地叩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来院长的声音。

钟黎目不?斜视地推门进去,不?忘将门轻轻关上。

会客厅很大,入门是接待的开放区域,是很典型的中式风格,黑色真皮沙发呈半弧形排开,三男二女分散着坐在上面。

钟黎还以为?就?是接待普通的合作方,没想?到连沈院长和两个主?任都来了,一时?愣在那里。

沙发里已经没有旁的位置了,唯一的空位——靠南面的单人沙发上还摆着喝了一半的茶盏,她自然不?能坐那里去,便只是捧着资料站在旁边。

也无人喊她入座。

“钟老师,你把?中联大厦碳排放减少?了多少?大致地说一下吧。”院长笑着说。

钟黎只得翻开资料开始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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