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椅背上的左手白皙纤细，时不时手指背面细长结痂的划伤在白炽灯下一闪而过，弯曲蜷起的指节随着主人的心情，敲击在冰冷纯白色的椅背上。整体如同象牙雕琢而成的构造，隔绝外界嘈杂。

一群医生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时，由坐在后面暗中观察的布鲁斯走进房间，为这场拉锯战画下句号。

“冬枳。”

罗马音拼出来的名字从布鲁斯嘴里叫出来的愈发熟练，并熟练的随着主人的心情叫出各式各样的音调语气。

一般都是趋于正向的情绪，比如这个时候。

“冬枳，我真的很担心。”布鲁斯总是能恰到好处表现出一位父亲对于孩子的担忧，是远山冬枳永远翻遍书籍，也学不会的眼底缓缓流露出来的情感。

布鲁斯不吝啬于巧妙的语言和平和的气质。

归类于父爱范畴忧虑关怀的情感表达，远山冬枳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许多次，却始终效果不佳。

“至少这一次，我们应该听医生的。”

带着伤坚持夜巡的蝙蝠侠如果能说出来这种话，阿福会很欣慰。

浑身不自在的远山冬枳错开眼神，不是很能抵抗住一个人关心的眼神，

“嗯？”

“我明白了。”良久，一句妥协小声的从嘴里蹦出来。

对镜子揭开自己的伤口是一种感受，而别人面前揭开，又会是另一种感受。

但他还是做了，勉强算是不辜负蔻蔻的期待，还有布鲁斯的。

“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布鲁斯。”

平静地坐直身体任由医生围着自己团团转，远山冬枳第一次严肃的对布鲁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很好。”

从送远山望去上帝家喝茶的那一刻起，他就好得要命。

“抱歉。”

布鲁斯强迫自己移开落在眼眶深处鲜血淋漓处的视线。

“没关系。”

语气轻快的拒绝来自医生重新制作义眼的建议，远山冬枳重新把消毒之后的眼球塞回眼眶，动作粗暴中带着熟练，完事擦擦手上沾上的液体，站起来问：“还有其他检查吗？”。

“旁边的游乐园？”远山冬枳面对莉莉安的请求，停顿思索片刻，大方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反正今天下午无事可做，不如陪她去游乐园。书里说陪伴玩耍也是必修的亲子课程，部分的体检报告还需要花费些时间才出来。

“一起？”找布鲁斯要求脱离大部队的远山冬枳才刚开口，耐不住寂寞的迪克第一时间举手，“还有谁要去！”他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增进游戏项目。

热情的大蓝鸟向你发出组队邀请，你的选择是：

A.接受；B欣然接受。

最后的结果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医院旁边不远处的游乐园进发，并拒绝家里大人的参与。

得益于对挑染的执念，莉莉安竟然从黑压压排队人群的角落，发现了一抹标志性的黑白配色。

哎嘿，杰森！

单纯沿着自己调查出来的线索抵达下一个目的地的杰森·托德立刻被一群“目的不纯”的小鸟们团团围住。

“杰森，来玩。”

莉莉安笑得阳光明媚，一溜小跑出现在杰森视线范围里。

“布鲁斯知道准确的消息。”抓住远山冬枳弯腰和莉莉安说话的空当，提姆凑近，隐晦的向杰森透露些许线索，“昨天HCLI航线的毒.品案件，冬枳已经给了蝙蝠侠权限,我知道你也想查。”

“所以……一起来玩吗，大红？晚上到时候我发你情报。”

这是没觉得挖蝙蝠侠墙角有任何不妥之处的红罗宾。

明明正在目睹一起“卑鄙”交易，达米安自然转身去看另一个方向，似乎没有听到关于蝙蝠侠的单词。

“杰森，杰伊，小翅膀……”

模仿莉莉安摆出泪汪汪眼神的迪克已经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把正在犹豫的杰森留下……

杰森·托德：“……成交”

……所以他为什么要坐在粉色的咖啡杯里转啊转呢？

和小女孩同坐在一个缓缓旋转的杯子里挑染酷哥绷紧下巴反思，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的严肃些，顺便帮身边的莉莉安紧紧安全带。

酷哥板起的冷峻酷脸搭配可可爱爱元气金发萝莉，完全是吸睛的颜值组合。

他左右两边的杯子里是迪克和提姆、远山冬枳和达米安两杯子组合，游戏发起者迪克和另一杯子里达米安眼神相撞，擦出火花。

似乎是个要好好较量一番的组合。

于是，迪克提姆组合的杯子旋转速度提高，不甘示弱的达米安选择跟上……

速度加快……在加速……

然后众人视线里各坐着两位帅哥的杯子突然转出了残影，激烈高涨的气氛瞬间带动全场气氛，其他的杯子在其感染下，多多少少提高了转速。

喂喂喂，这么玩是要加钱的。

“等等达米安！”

“停下迪克！”

挣扎未果的提姆&远山冬枳：呆滞的表情随着转速提高，逐渐变得惊悚。司机！我要下车！

坐在被夹在两个旋风小陀螺之间的粉红色老年杯继续慢慢悠悠的旋转，杰森身心俱疲的抬手捂住脸：

太蠢了!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从旋转杯子上脚步虚浮的下来，坐在长椅上的远山冬枳现在很想吐，连平时浅淡的唇色都消失不见。

旁边脸色煞白的提姆也是。

相比之下，莫名杠上的迪克和达米安两个人似乎脸色要正常不少。可能是小时候接受的训练缘故。

杰森和莉莉安坐在对面，假装不认识迪克他们几个：

丢人。

太丢人了。

“我去买冰激凌。”

“我去买水。”

作为说话人，远山冬枳诧异和提姆对视一眼，随后各自朝着反方向进发。

然后……远山冬枳捂着肚子吐得脸色苍白，从厕所隔间出来，在洗手池看到了同样惨状的提姆·德雷克。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洗干净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一人拎着一袋冷饮，肩并肩慢吞吞的往回走。

“冬枳，辛苦了。”“提姆，你也是。”

天色已经变成了昏暗的暖黄色，游乐园中的游客虽然多，但已经没有下午他们刚到热闹。

下个转弯，内侧的远山冬枳和对向急匆匆走过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灵敏的嗅觉闻到两人交错瞬间衣角扇起气流的味道。

远山冬枳太熟悉这种腐败的味道了。

昨晚贩.毒的大头虽然抓住了，但小虾米蹦来蹦去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蝙蝠侠行动也太慢了吧……

远山冬枳垂眼看脚下花纹复杂的地板，斜上方金黄色的夕阳打在微颤卷翘的眼睫，投下折扇形状的阴影。

他越走越慢，最后停下。

“提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去。”说着，远山冬枳把手里东西递给提姆，用蹩脚的借口搪塞：

“不用等我了，你们直接回去就行。”

急匆匆的身形消失在日渐繁盛低矮花坛后，不起眼的定位器被提姆·德雷克悄悄粘在衣摆下方，重量微乎其微，悄无声息发射信号。

“杰森呢？”再次返回集合地点，提姆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杰森的身影。

“小翅膀说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抬手接过提姆手里的袋子，迪克张开袋子让坐在长椅上的莉莉安和达米安先挑选。

“冬枳也是。”提姆放下东西，朝迪克使个只有成为小鸟后才懂得眼神，“他让我们先回去，不必等他。”

双手环抱靠在长椅椅背，捏着手里渗着冰凉水珠的易拉罐，达米安一言不发盯着提姆和迪克的互动，若有所思。

从游乐场出来，远山冬枳跟在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中年男人身后，不远不近保持距离，拐进游乐园后面的窄巷。

热闹喧闹的游乐园背后躲在阴影里窄窄弯曲的小巷，喝完的易拉罐和食品包装纸随地乱扔，浸在低凹地面积蓄的污水里，因为高温而散发着恶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