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之弦(问情曲之二)(8)

「耶!坎坷也可分表里,你虽然面对了表,最为复杂的里,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苏少初浅笑吟吟。「再加上我偏好一条坎坷,二人同行的锻练,不也让你有了练剑对象。」

从小到大,占尽双生子便宜的事,她,苏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险。」

「哟!有你在,这词儿还真陌生。」扇柄敲敲额,好久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亲爱的小弟,相信你必当不忍见,无助的我落入危机,哪怕你表情不动,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过她递来的酒,他问:「和漠北三狼约战在哪?」

苏少初扇柄托颚,笑得相当得了便宜兼卖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呀!」

忆起过往,凝思的双瞳更显沉幽,想起面见长公主时,她所提及的……

「初儿中了魔希教的阴魉掌,得以天泉地热之气来运疗体内气血。」已失踪半个月的苏少初,令长公主忧心交加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身上带有毒患,又没有毓儿身上的兰赤石来抑制毒性,毒发可要吃尽苦楚,现在到底在哪?」

「兰赤石在朱毓身上?」

长年居于塞外的他,对这位三皇子,仅有幼年与少时的几面之缘,但这个名字在苏家,因苏少初而成了最大的禁忌。

「是他耳上那串红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兰赤石的罕有,少有人见过,他只知此物长在地气上冲处,其特性就是不能离气太久,因此拥有者必得随时带在身上,以人气滋养此一罕物。

朱蜻屏颔首,随即想到似的一怔。 「难道……初儿的失踪和毓儿有关?!」

和朱毓有关!被家族急唤回中原时,陆家少夫人颜珊珊将所收集到的各种讯息告诉他。

「按状况研判,还有风绰儿所言,当天见到的少初,正面对封言的追踪,少初极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没证据,而且用尽关系也找不出三皇府内藏有少初的踪迹,但是这十天来,三皇府所传出的琴音,确实是少初所弹。」

颜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内,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类的地方,既可听得到琴音,应该不在像地下这种封闭的密室,我猜这个地,万离朱毓所居的院落不会太远,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内,因为据查探的人说,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别对府中他处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传出的琴音是哪几首吗?」他问。

颜珊珊眉目轻扬,像了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颇细腻。

「你也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她拿出一封信函。 「这里是我记下每晚三皇府所传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白,她总喜欢自创自娱,非你我亲自聆听,又有谁能明白音中所诉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无言一歎,然的随兴,偏又爱玩局中局的少初,连雅兴之余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性格。

「朱毓对少初的兴趣极大,虽不会对她不利,也会想办法解她身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性格,该也不会让她太好过,甚至……」颜珊珊忽长长一歎.「朱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再怎么说少初的真实之身都是个女子。」

第三章

……怎么说少初的真实之身都是个女子!

这句话令他当下沉闭上眼,眉目深锁的握紧了拳。

出生就注定了牵绊一世的手足之情。双生子的感情,更异于一般手足,再怎么性格迥异,他们的心灵默契是由来不变,他内心很清楚,该担心的、该在乎的不是这些。

「少初的心思,非能以一般女子心态揣测,就算发生了,她……也不会有事。」再睁开的双瞳,清睿而坚定。 「这些困扰不住少初,她的心从来不将这些事当成要事,世俗之于她,是笑看的悠游,这些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环,由来她著眼大处,不拘自身。」

「正因此,你不曾想过另一种可能吗?」颜珊珊点出重点地道:「少初是个聪明至极的人,纵然毒患在身,也很清楚朱毓是何种人,以她的能力,硬碰不至于,脱身也该不难,多久以来,她成功避开朱毓,为何今次会让朱毓有机可趁,我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她用自己为饵,钓这个妖魔一般的三皇子,当少初不想再避开,决定出手时,是不择手段、万式的。」珊珊不无忧虑的道:「希望这只是猜测,权势与环境造就了朱毓那不属常人的性格心态,用这样方法,为自己招来的危险是加倍的。」

「少初有能力进行任何事,她想做什么,我都会让她达成。」

「所以,如果猜测属实,少初一定有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就看向来舆她最为心灵相通的你,是否能想到了。」

日已偏西,夕照之辉,倾洒绚丽。

远眺,左方拢江与右方瀑江,彷似接天而下,交汇帝都紫霄峰下。

「一世的手足之情,无论相隔多远,都不曾改变的心灵默契。」

立于霜雪中的他,匆卸下斗篷,挥剑而出,带著深沉音色的朗吟随著剑语扬开。

「横剑当空,划开点点霜落!」

剑光在空中划出虹芒之浩,看似细毫之芒却在眨眼中顿化数千,以舞剑者为中心点般,辐射而出,点点落入雪地,雪花溅起,旋绕四周。

「挑残雪,化千霜;破疾风,化利芒——」

几乎无法看清的剑影幻化更遽,以百化千、以千化繁,瞬间,火焰灿芒进开,虹光贯过剑身,撼摇锋芒射出,没入前方一处覆了雪层的崖壁!

冷冷的看著那道没入的剑气,背手持剑,迎风昂立于这片雪峰之顶,眸沉瞳凝,像锁定了什么。

「双险之河,汇集中关,地涌之气,汇集阴阳之交,天泉地热之源——」

一声扬喝,单足一勾,猛然重落于地,无形之气窜地而过!

一道雪色磅落的憾然、一声崩塌的震摇,前方被剑光没入,看似覆雪的崖壁竞瞬然崩裂开,霜雪崩解塌陷!

由剑光没入处崩坍一个洞,也看出这非山崖之壁,而是被蔓爬满,霜雪叠层覆掩成了厚厚冰层,久而久之竞被盖住了原是出入口的狭隘山径!

浓浓的白烟从崩落的开口窜出,他走进那处山径中,蒸热气迎面扑来,敛去严寒,十步外,淙淙的泉意水声,入眼,峭飞的高岩中奔洒热泉,汇集下方,再潺潺顺游而下。

一座天然的山中温泉,周遭开满了奇花异草,彷若世外之境。

极目观望,另一道山中冷泉从更高的飞崖中挂下,与此温溪之泉并行,却因冬寒而流势缓慢,临近下游处有共同的交接点,旋又各分其道,顺前方山壁而下。

「天泉地热之源果真在帝都。」

来到这座湍湍而流的热意之泉,从怀中拿出金缕红叶,放于温泉溪水中,看著红叶随波而去,他闭眸低问。

「你是落到朱毓手中……还是……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想起那总是成竹在胸的噙笑、机伶折人的词锋,从初生的体弱多病,到皇宫一劫后,在南源的日子,她像一涤过往束缚般,脱胎换骨的成长。

「先不说少初是否别具用意,对朱毓,少初幼时的阴霾依旧在,现在成天面对一个曾在幼时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少初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想起皇宫内,那红墙的曲折长道上,六、七岁的少初一身湿淋淋,浑身颤抖的抓住他,一张面容是不曾见过的惊恐苍白,纤细的颈项是一圈被掐过的红印,他抿紧了唇。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第六子是我苏家人,从来就不会是天家人,有我在,你永远可以是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

氲蕴的热气,漫弥一室云烟,哪怕外头霜寒地冻,冰雪层层,三皇府宅中深处的一座密园,却因天然温泉的热气氤氲,雾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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