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语(七连环系列)(5)

「开春,我想和妳一起,就像楚大哥和雁小嫂子一样一起。」他声音低低的,俯首枕上她总含着竹叶清香的肩,不顾她的闪避,笨拙地将发烫的唇贴上她的脸颊,「我这辈子谁也不要,只要和开春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只到死也是和开春在一起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只和开春。」

「霍——」被紧搂在宽厚胸前的人儿一下子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却还是一直抖一直抖,「霍——」

「开春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更搂得她紧紧的,她的颤抖蔓延到他的身上,他竟然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抖得似乎比她还要剧烈!

「……」她不说话,只顺从地让他紧紧地搂着,依然微微发着抖。

「开春,开春——」他放任自己的颤抖,一眨不眨地就着竹林中淡薄的月光,直直地望着她低垂着的小脸,「开春,妳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妳同我一样,就是这样想的!」

彷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颤抖,久到他再也无法感知怀中人儿的发抖,他终于看到了她慢慢抬起头,慢慢地侧首看向他,慢慢地从红润润的唇角漾出了一朵淡淡的笑花,淡淡的,却是那么那么那么美丽!

他瞪大了眼,简直是看呆了。

「开、开春?」

「我也想和少爷——」她抿着唇,羞涩地靠近他的耳边,如他先前那般将唇贴上去,轻轻地道,「我想和矢初一起,就像楚大哥和雁嫂子一样一起,一辈子在一起,怎样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只和矢初,只要矢初。」

「开春,开春,开春……」

欣喜的笑,再也抑制不住,汹涌奔淌的快乐,就像竹林中轻快穿梭的风一般,在四肢百骸欢快地游走奔腾,飞呀飞呀,直直地冲上九天云霄,放声长啸!

那是他快乐的心!

「开春,开春,开春!」

依然笨拙的唇,火热热的,滚烫烫的,轻轻印在那淡淡的美丽的笑花上,轻若蝶翼,颤巍巍的,又仿若蝶舞,轻盈盈的,却是、却是二十年来最最感动、最最郑重地将心交付!

「霍矢初和开春一辈子在一起,怎样也不分开,如何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霍矢初只和开春,霍矢初只要开春。」

宽厚的唇,一下一下地吮上那红润润的唇瓣,低低的笑,在翠竹深处、在月亮娘的温柔莹光里飞舞、跳跃、漫行、滑动。

「开春和矢初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怎样也不分开,如何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开春只和矢初,开春只要矢初。」

羞涩而美丽的笑花,盛开在红润润的唇瓣,被宽厚的唇一下一下地吮过去,一直一直吮进心底,一直一直吮进血脉骨肉里,浸和着,融化着,再也分不开来。

梦一般的竹林、梦一般的温柔月光、梦一般的生死誓言、梦一般的纯挚拥吻、梦一般的将心互相交付、梦一般的……梦。

永生永世难以磨灭的美丽的梦啊,永生永世难以忘却的梦哪。

只是,梦,总归会醒的,再再美丽的梦,也终归会醒的。

身躯滚烫,心儿悸动,还有火热的唇,依然陷在曾经的竹叶清香里。

睁开眼,心口蓦地刺痛入骨。

于是,他知道,梦,醒来了。

第三章

「……派十艘船去即可。另外发往江都的槽船要注意一路上……」

睁开眼,尚在迷梦中的视线有些恍惚地扫过眼前,只见自己躺在一精雕细刻的床上,柔和的阳光穿透帏帐隐约地散在他身上的厚实锦被上,不刺眼,却让不知已沉睡了多少时间的他还是微瞇着眼适应了一下。

伸手摸向一旁的空位,早已凉了的触感告之他睡梦中曾经的女子已经起身了。

「开春。」清亮的嗓音微微有些哑,他并不以为意,只懒懒地再喊一声:「开春。」

外屋中原本小声的交谈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时断时续的话语穿进他的耳中,他叹口气,不再言语,将壮硕的身躯全部缩在暖和的锦被中,只露出睁得大大的那双豹子眼。

不一会儿,外屋的交谈终于告一段落了,耳尖地听到几声不同的脚步声向外走去,他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瞪向床帏外,耐心地等待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响起。

而后,轻轻的脚步声慢慢地传入他耳中,他忍不住咧开唇,在帏帐被掀开的同时笑了。

「醒了?饿不饿?」轻柔的女子话语,不是细声细气的那一种,而只是淡雅的,含着淡淡的笑,在一只微凉的素手抚上他额头的同时,熟悉的清香扑入他的鼻孔,钻进他的心里。

他不语,只望着早已镌刻在心底深处的容颜,笑得更开心了。

「真睡了三天三夜呢,睡傻啦?」抚在他额上的素手轻轻拍一拍他,「只中途醒来喝过几次水,早已饿了吧?起来,我帮你准备了粥呢,先吃一点。」

「妳竟然没陪我!」他从被中伸出大掌来抓住在自己额头上造反的凉手,小心地握住,「手这样冷,怎么不知道抱个手炉暖和着?开春,妳不乖!」

「霍矢初!」开春叹了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你真的一句也没听见吗?」

「听见了埃」缩在锦被中的大男人眨眨眼,摇一摇握着的素手,「我不想起来,外面冷。开春,妳喂我好不好?」

「多大的人啦!」开春瞥着孩子一般赖床的大男人,忍不住伸手点点他咧着的嘴唇,「我陪你躺了整整三天,腰痛得快受不了啦,你还这么一脸的享受,真是让人眼红。」微欠身从一旁的桌上端过冒着热气的粥碗,她笑着看着他,「真的让我喂你吗,霍大爷?」

「妳如果不喂我我就哭给你看!」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素手,霍矢初撑肘靠坐起来,拍一拍身边,示意开春坐下。「霍矢初霍大爷,您不是八岁,您是二十有八的男人哪!」不顾他的抗议,将粥碗重重往他手中一塞,开春坐在床沿上,再从桌上端过一碟素菜,手持竹筷将素菜一筷筷地夹到霍矢初碗中,「好啦,快吃,等一下粥凉了就不好了。」红润的脸庞上,闪过丝丝的柔情。

霍矢初很听话地抓起碗中的银匙,就着她夹来的素菜,大口地吃起来。

哇,还是在开春身边好呢。

「开春,等一下我要做什么?」一边吃粥,他一边问,「我知道快过年啦,全府的事全让妳做我会被刘叔骂的。」扬州霍家船运的当家主事名义上是他,实际上真正主事的却是开春,他平日只外出接接生意或抓一下具体的事务,其余至于什么船只的调配、漕运海运的路线以及船队的人员,却都是开春一手揽下的。虽总觉得对不起开春,却知自己性子太爆太粗,一些琐碎的事情根本处理不来。

「三寿堂已经布置好了,你若休息够了,就去霍家别院将老爷夫人接回府来过年吧。」拿过他吃空的碗来,开春再从桌上火炉上温着的瓷锅里重新盛一碗给他。

「开春不和我一起去?」

「你明明知道老爷夫人不喜欢见到我,我若同你去了,只怕他们会不开心的。」淡淡地笑一笑,开春垂首继续夹菜到他碗中,「你也好几月不曾见过老爷夫人了,去了便多陪老人家们聊一聊,若老爷夫人喜欢在别院过年,你便答应就是了,不要和他们斗嘴,知不知道?」

「我也不喜欢开春这样说。」放下碗,霍矢初双手搭上开春的肩,「开春,妳……不管怎样,妳迟早要嫁给我的啊,我爹娘也明白的,霍家的媳妇儿只有开春一个啊,他们怎会不喜欢?」

「你不要劝我啦,我没伤心!」将素菜放回桌上,抬起头,开春朝皱着眉头的大男人「扑哧」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堂堂的霍矢初霍大爷怎么这么多的心思?」明明是大大咧咧粗粗鲁鲁的大男人,有时候却又心思细腻得叫人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不由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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