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肃疼得龇牙咧嘴，却是敢怒不敢言。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和你父亲是幼时好友，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的母亲是在大学时期和他相识相恋的。我们三个都对科研感兴趣，所以在大学毕业后成立了私人研究所。”

“某次外出调研，我们发现了一块奇特的陨石，而杨远山正是在这个时候加入研究所的。他对陨石非常感兴趣，并且想要进行人体实验。可我们曾经用动物做过实验，副作用非常恐怖，你的父母自然不会同意。”

“于是，他们和杨远山发生了争执。”

第10章 谎言

“在出某次外勤的时候，我接到了云生的求救电话，声音听起来很仓促，反反复复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杨远山疯了，他们有危险。等我匆忙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说到这里，丁肃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悔恨之情：“哎，我当初就不该离开研究所的……”

听了丁肃的讲述，那熟悉的身影又在楚钰脑中浮现。他们看着她，目光极尽柔和宠爱，像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给予她。可是，她再也无法拥有这份温柔了。

她曾经怨恨过他们，恨他们没有从小陪她成长，恨他们比起自己更看重工作，更恨他们……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身不由己，原来是因为遇到了危险才无法回来，原来，他们不是想要抛弃她。

“……车祸是杨远山造成的吗？”

双手紧握成拳，楚钰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可唇间还是泄露出了一丝略带颤抖的尾音，像是孤鸿垂死的哀鸣。

丁肃没有回答她，反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板地问：“现在，你还认为他们是因为车祸而死吗？”

“不是吗？”泪水在眼眶中滚动着，她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些许沙哑，“难道是杨远山亲手杀了他们吗？”

丁肃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他可不会吝啬到连尸体都不还给你。换句话说，杨远山还嫌尸体占地方呢。”

“再说了，云生可是我亲兄弟般的存在。”他笑了笑，似乎想起了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刻，“如果他死了，杨远山那个狗崽子还能活到现在？”

咚。

早已冰封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

“你的意思是，我父母还……”

后面的话被楚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即便对方的意思有如此明确的指向意味，她也不敢去确认了。千疮百孔的内心早就经不起打击了，万一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她恐怕会瞬间被绝望的情绪击溃。

“他们没有死。”对上那双写满悲痛的眼睛，丁肃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撞击着她的心脏，“你的父母还活着，而且现在就在塔底世界。”

咔嚓。

坚固的外壳被彻底击碎了，沉寂许久的心脏再次活跃起来，它剧烈地跳动着，就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全部补回来一样。

他们还活着……她的父母还活着！

她还有机会看到他们的笑脸，有机会感受他们的拥抱。那宽厚的手掌还是会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那温婉的声音还是会轻声给她哼唱着歌谣……

她要告诉他们，他们不在的这些年她有多么艰辛痛苦，她有多么想念他们……就算生活困难，她还是有好好吃饭，好好成长。

她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还考上了国内有名的大学。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女孩了，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成为父母的避风港了。

等他们听到这些，一定会又欣慰又感动吧。他们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这些年辛苦她了，夸奖她做得好，然后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压抑多年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泪珠一滴一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在地板上缓缓散开，形成一块块深色的水痕。

密室里一片寂静，就连一向不安分的白桃都选择了沉默，只余下泪滴掉落的细微声响。

她无声地哭泣着，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宣泄都让人感同身受。在无数难眠的夜晚，她都只是这样悄然落泪。因为她明白，无论多么声嘶力竭的哭喊也不会换来任何人的注意，会关心她的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也正是这样的哭泣，最能触碰到人内心的柔软，甚至让空气中也染上了令人刻骨铭心的悲怆……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停止了颤抖，她抬起头，用变得红肿的双眼注视着丁肃。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她问道，话语中带着期待和小心翼翼。

“当然。”丁肃说，“我就是为了让你和父母相见，才把你带进塔里的。现在他们被杨远山囚禁在塔底世界，对方想要利用他们的知识做人体实验。”

“我找到了他们被囚禁的房间，但是塔底世界完全在杨远山的掌控下。我一个人没办法从他的眼皮下救出他们，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做什么？”楚钰坚定地说，“只要能把他们救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别着急，你得先了解一下塔底世界的情况。”丁肃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塔底世界可是基地能力者的聚集地，而他们的能力全部是从陨石上获得的，比你们的能力要强大许多。”

“我们刚发现陨石的时候，就明白它十分特殊。但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它居然能强大到引起世界末日。”

“你是说，这里发生的末日是因为那块陨石？”方斯年问。

“我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对方斯年的用词有些疑惑，但丁肃还是进行了回答。

“我们发现陨石的时候，楚钰才刚满一岁。云生从中提取出了一种全新的物质，而这种物质中蕴含着超乎寻常的力量。一开始，我们在动植物上面做实验，发现它们的各方面体能都得到了极为夸张的提升，有些个体甚至获得了特殊的能力。”

“把猫作为食物的老鼠、寄生活体的蒲公英、能迅速缠绕住人类的爬山虎……这些奇特而又强大的能力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实验体在一开始还算是正常，但它们在第一次入睡醒来之后，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并完全丧失了理智。”

“云生开始害怕了，他认为陨石是禁忌的存在，这份力量应该永远埋藏在地底。所以我们联手建立了塔和塔底世界，用来隐藏陨石的存在。”

“但我们都没想到，当年发现陨石的时候，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是杨远山吗？”楚钰问。

丁肃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他也发现了陨石的不同，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我们的研究。现在我们想终止研究，他却不乐意了。杨远山要提出加入研究所，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公开陨石的存在和能力。”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让他加入了研究所。这一次，便是彻底引狼入室了。杨远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把陨石的力量运用在人体上，创造出一批拥有特殊能力的新人类。你的父母自然是竭力阻止，双方的矛盾就这样逐渐升级。”

“我那次外出调查对杨远山来说是个机会，他趁着云生不注意，偷出了部分从陨石中提取的物质，并且全部注射到了自己体内。获得了力量的他将云生和妻子全部囚禁了起来，并且伪造了他们的死亡。”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他变得力大无比，还拥有了控制动植物实验体的能力。好在，虽然他执着于创造新人类，但还能进行沟通。为了救出云生，我选择了妥协。一边假意帮助他进行实验，一边暗中寻找机会。接下来，末日就发生了。”

“是杨远山把陨石中的物质释放出去了吗？”楚钰问。

“没有。”丁肃摇摇头，苦笑着说，“实验我全程都有参与，杨远山十分宝贝陨石里的物质，是不可能往外放的。不过睡魔和实验体也太过相似了，所以我才怀疑末日就是陨石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