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27)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撇撇嘴唇,青肿交错的脸努力摆起玉树临风的翩翩风采,“枉费我小心翼翼保养了十余年的英俊容颜,却竟然一点也不被文哥看进眼里过,哎,这可真的是——”突然蓦地张大眼,张大了嘴巴,“你!你!还有你!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天啊,地啊,什么时候,身边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关……”吃惊的、目瞪口呆的、错愕的、哑口无言的、精彩万分的诸多的表情,都呆呆地聚集在大言不惭自己玉树临风的人包裹在薄薄长衫下的身躯上,抖抖的手指抖抖抖。

“关你们个头啊!”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立刻变脸,化身成鬼面判官,“你!你不去发愁你如今空旷败落的将军府,却来这里瞪什么眼?!你!你不去找你新过门的妻子仗剑行江湖,快意行侠义,却跑到这里呲什么牙?!你!你不去整顿你的吏治,揪你的贪黩老鼠,却溜到这里握什么拳头?!”

“飞儿……”

“你们还看?还看什么看?!我就是这样啊,我就是这样啊!你们抖什么抖?”

……

“二哥……这个真的是同我打打闹闹的那个混蛋飞二哥么?”仗剑行江湖,快意行侠义的青年很艰难地咽一口吐沫,结结巴巴地对着发愁自己败落府邸的壮汉小小声,“亏我这些年一直拿……拿……”那个代表他飞二哥真实面目的、他却从来不曾想过的字眼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省略掉,“当飞二哥啊!我上次还在酒楼与人打架,同数十人大声辩驳同性相爱并不违背天理伦常,我从刚一懂事就在努力接受大哥和……”再次省略那个字眼,“接受大哥即将嫁到别人家的事实,怎么,怎么……”

青天霹雳啊,晴天霹雳啊!

“只能说我们都被……”也很难接受地省略掉那个代表他府中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管家真实身份的那一个字,壮汉尴尬地笑一声,“……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样子给骗花了眼。”

只不过小这个变脸如同儿戏的鬼面判官两岁多一点而已,他却同自己小弟一样,自懂事后就不得不在为接受大哥与众不同的性向而不断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能配得上自己天下无双的大哥的人,也只有这个天下无双的……了。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到头来……

即便身处千军万马的埋伏包围之中,他也从不曾如此的心神激荡过啊!

“……”该去整顿吏治、揪贪黩老鼠的天下第一人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来此地,为的,是逼迫这个玉树临风正大光明搂抱了自己心爱女子十余年的“男子”写一封离书,还自己心爱女子的自由身,顺便再落井下石地狠狠修理一番自己嫉恨了十余年的这个讨厌的“飞二爷”,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竟然会是……

同样省略掉那个哭笑不得的字眼,该整顿吏治、揪贪黩老鼠的阴狠男人恨恨地一摔衣袖,不知道那封可笑的离书还要不要逼迫……写下……而自己积攒了十余年的嫉妒……如何的可笑……

忆起刚才在密室所见到的同自己同宗血脉的那个皇二哥吐血惨死的模样,他心有戚戚焉地叹口气。任在场的哪一个刚知道实情的人,其实最想做的,就是吐一口血吧!

“小飞!我才不管什么头不头!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了你,就要做你的亲亲娘子!”珠圆玉润的女子猛地从他背后冲出去,胖胖的手用力抱住那个人得意笑着的、青肿交错狼狈不堪的脸,很坚定地大声宣布:“我就要跟着你过一辈子啊!”

……

阴狠男人暴怒即发之际,仗剑行江湖,快意行侠义的青年与发愁自己败落府邸的壮汉立刻机警地上前,一个阻拦住暴怒的天下第一人,一个将自己的大哥与那个得意的人向一旁的马车用力一推一托,待到马车的纬帐遮掩住了两人的身影,手掌狠狠击向马背,马儿一声长嘶,达达远去!

十余年的漫长等待,如今,该还有情人的一片有情天。

时候,已经到了。

马儿欢天喜地地奔向未知的前方,纬帐内的有情人则含笑互凝,十年,二十年,有情人的眼里,不过是弹指的一瞬间,哭过,笑过,伤心过,绝望过,而今,幸福着。

她轻轻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那鲜红入骨的两个字,从儿时少年时便一直刻画在心底的那两个字,清亮的眼眸,流光摇曳,清澄如水,似荡荡江河,宽而舒远。

他笑着,同样轻轻挽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同样露出那个红艳艳的字来,神情温润,十年,二十年的相思,如漫天云彩,悠然随风舞动。

什么也不用说吧,什么也不需要说吧,这一刻的安宁,却是已祈求了无数的岁月,却是已等待了无数的春秋。

从此后,从此后——

累了好久好久的两个人交颈而眠,十指交握,缠缠绵绵,红艳艳的烙印守候在沉沉睡着的人身边,如昂首长鸣的凤凰,展翅飞翔。

不是夫,不是妻,她共他是,比肩而行的伙伴。

凤飞,比翼。

—完—

第一章 见关少年 白皙肌肤莹然如玉,黑亮长发似瀑倾泻肩头,一身精绣白衫,领口斜分,露出延颈秀项。

下颌尖尖,丹唇外朗,鼻梁直挺,一双眼生得极好,明眸乌若深潭,微微眨动则波光流转,薄唇微勾,笑意淡淡一展,则如朗月清风,风采极是出尘脱俗。

只远远地大意一瞥,就立刻觉得赏心悦目了,走近了再仔细地扫过描过,便飞快地得出斩钉截铁的结论:这实在是风华绝代的少年郎,实在是让她喉咙干燥的……上等男色啊!

啊啊啊啊啊啊!

想来,她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这般俊秀的美丽少年,好些年不曾欣赏到如此赏心悦目的风华儿郎了耶!

啊啊啊啊啊啊!

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

微微发抖的手下意识地探进腰间斜挎的布包里,掏出几颗蜜酿一把塞进快要着火的嘴巴,嚼,用力地嚼,咽,狠狠地吞食进咕噜噜开始乱叫的肚子。

食色,性也。

好早好早以前的古板老夫子也如此说了,所以,她只是东施效颦而已,盯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止一止心头熊熊的大火,不算是太过分吧?

用力地瞪大圆圆的眼睛,她有些贪婪地直直盯着花厅里的貌美少年,颤抖的手,紧紧抠住身前的柱子,有些矮小的单薄身躯,僵如冰雕石刻,一动不能。

“武姑娘,武姑娘?”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她心头猛地一跳,不知怎么,竟然想起这句话来。

“武姑娘?武姑娘!”

她打个激灵,瞪了好久好久的圆圆大眼慢吞吞转过视线,很是不满地望向一旁的嗡嗡苍蝇。

“武姑娘。”胖胖的家丁很委屈地瞅着她,鼓足勇气还是决心嗡嗡到底,不传达完当家主子的圣旨绝不罢休,“少爷已经对你做了好几次手势啦,他请武姑娘不要这么偷偷欣赏啦,要看就进去正大光明地看好啦,没有什么的。”

她咧开粉色的双唇,露出尖尖的虎牙,朝着嗡嗡的胖家丁“哈”一声,见胖家丁果然很给她面子地踉跄着倒退而逃,才有些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巴,紧抠着身前柱子的手很努力地优雅一抬,将有些遮住眼睛的淡褐发丝拢到一旁,再整整粉色短袄淡红长裤及膝的大红裙,双脚很干脆地地往前一跨,她很是飒爽英姿地出现在花厅之中。

她先朝着东侧的府中主人打声招呼,顺便用眼神交流一下:我今天是不是很完美?像不像很漂亮很漂亮的牡丹花?

府中主人很给她面子地微微一笑,她立刻信心更盛,微启粉唇,露出两颗小小的牙齿,轻轻转眸,不遮不掩地瞧向那俊秀的少年,笑眯眯地颔首,算是先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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