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37)

这侍卫模样的人似乎笃定他会顺势而下,听他说出这样话来,不由抬头,愕然地瞪着他。

小小将一切瞧得清楚,看到竟然有人敢瞪关岳鸣了,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关岳鸣如何不知她心思,立刻狠狠瞪向她。

她却满不在乎地朝着他吐吐舌头。

那侍卫模样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更愕然了几分,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后,哈哈的大笑,从雅间之外传了进来。

关岳鸣一听那甚是清朗豪爽的大笑,袖中的手,狠狠一捏!

牧延宏畴!

南蛮国师,手握南蛮绝对兵权的牧延宏畴!

虽然他只听过这笑声一次,这数年却不曾有一刻稍忘过!

已暗暗压制了数年的国恨家仇,慢慢在他心肺间燃烧,将他的心,一寸一寸地烧成了灰烬。

……

岳鸣,快走!快走!

那已染成鲜红的白色人儿,在将少年用力推过那滔滔大江之后,用尽全力将那吊桥臂腕粗的铁链砍断,随着那铁链坠入了那滔滔江水,瞬间不见!

“少爷?”

他一震,蓦地回神,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竟然转到了他身前,黑亮的眼,正关切地凝着他。

眼睛,立刻酸涩起来。他却满不在乎地一笑,随手一拉,将女子拉坐在自己身边的椅中,手反握,将女子温热的手紧紧扣住,再也不放。

那哈哈的大笑渐渐近了,最终停在了他的对面。

他却似毫无所觉,瞧也不瞧那人一眼,只垂眸,凝着手中的素手,轻轻一笑。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第五章 相对默契 哈哈笑着进来的那人,高大威猛,面庞俊朗,也就三十几岁的模样,一脸与脸型极不相称的亲切笑意。

正是南蛮国师,南蛮的第一武将,牧延宏畴。

关岳鸣冷冷端坐原地,见他进来,并不理会,甚至连眼睛都没抬起一下。

只听那人笑道:“公子何必如此客气?牧延知公子前来我国,三日前已在此处备下美酒佳肴,只盼公子能前来一叙,不吝赐教。”

关岳鸣冷冷一笑,眼睛依然不抬,只冷淡道:“那牧延先生可是来迟了,七日前我已入了卡司兰,三日前我已在他处同别人尝过了美酒佳肴,所以,今日先生这酒,在下心领,却是不能喝了。”

牧延宏畴却没因这极为不恭的回语气恼,只笑着拍拍手,立刻又有侍卫躬身鱼贯而入,送上银壶银盏。

“来来来,公子何必如此?我自然知道公子七日前已入了卡司兰城,更知道三日前曾有人邀了公子饮酒,但我尚未与公子把臂交欢,又岂可容他人先上半步?”微顿了下,他笑道,“所以,牧延就大胆替公子拒了那人,牧延擅自行事,还请公子勿怪。”

“只怕任何人也不敢怪罪南蛮的牧延先生吧?”关岳鸣冷冷勾唇,却不带丝毫的笑意,“但不知牧延先生今日行尊降贵来见在下,是为了何事?”

桌下的手,轻轻与那素手交握反扣,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

“哈哈,公子果然爽快。”牧延宏畴仰天而笑,声音极是洪亮。

“哪里有牧延先生爽快?”关岳鸣依然端坐着,腰身笔挺,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好,既然如此,牧延也不敢再延误公子的游玩心情,倒还不知公子尊姓贵名,如何称呼?”

“不敢称尊贵二字,下在关岳鸣。”

“关?敢问关公子可识得京师关家?”

“我若说我不识得,牧延先生信么?”淡淡抬头,关岳鸣眯眸斜扫了眼对座之人,微哼了声。

这极为无礼,可说得上几乎算是挑衅的举动了。

牧延宏畴却依然不恼不怒,只笑容满面地道:“关公子说什么,牧延自然是信什么的。哈哈。”

“哦?”关岳鸣轻笑了声,却是极不屑的笑,而后正色道,“孙子有云,上兵伐谋,下兵攻城。如欲节制那人势力,也未必定要甘冒奇险取其性命。那人若失了兵权,与死何异?”

他这莫名的一段话,终于让牧延沉下了脸色。

“关公子,牧延敬你出身名门,公子却似乎并不如此想!”

“关岳鸣也敬牧延先生身怀雄才大略,当为当世枭雄,牧延先生似乎也并非如此想吧?”他淡淡地扫过对座那人,继续轻笑道,“也只不过讲了几句这世上人人皆知的道理而已,牧延先生在恼什么?既然牧延先生可以轻易拦下任何想见在下的人,自然也不用担心这话会传进任何有心人的耳里。”

牧延宏畴这次没有说话,只拈起自己面前那银杯来,轻轻一转,那银杯竟然如面团一般软了下去,可奇怪的是,那杯中的酒液却无半点洒出,竟被包在了杯中!

关岳鸣却是视而不见,只也伸手,将一旁给小小准备的那杯茶端了起来,眼望小小,轻轻一笑,“你不是渴了么,却怎么不喝这茶?”

小小心中很是好笑,面上却是恭谨的样子,微摇头,声音清朗,道:“公子,您也知奴婢只喝刚烧的滚茶,凉了一分也觉得无味,会忍不住吐出来的。”

关岳鸣闻言,似是无奈地一笑,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挑剔!”

手中那茶却依然托在手心,只不过片刻,冉冉青烟从杯中快速冒起,甚至似是水开到极旺的咕咕声也传了出来!

牧延宏畴一直冷眼看着两人,此时也不觉微愣了下。

“好了,如今这茶烧开了,你喝不喝?”关岳鸣却不看他,依然笑望着小小。

“公子……”小小似是极为难,“公子忘记了么,奴婢只使惯了定窑嵌花骨磁描纹盏,其他的茶碗奴婢是用不惯的。”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关岳鸣叹口气,轻笑着摇首,神情说不出的淡然。手指却将掌中茶杯微拢,只听细微的噗噗声,那茶盏竟一寸一寸从杯底开始熔化,渐渐变成灰白的粉末瘫在了他掌中,而那杯中滚热的茶水,却竟然是漂浮在了掌心之上,那茶杯每粉一寸,那茶水就上升一分,就连其中的茶叶也还在滚沸的水中微微旋转,宛如空中有一只无形的茶杯在收拢一般!

看到此景,牧延宏畴已是脸色大变。

关岳鸣仍没有看他,径自朝着武小小微笑,扬眉,“可以喝了么?”

“太烫了啊。”

小小竟然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手轻轻抬起,朝着那漂浮在空中的滚热茶水一招,那水似丝线一般慢慢涌过来,等落在她掌心,还是那宛如无形茶杯收拢一般的模样,却已经化成了冰!

到了这时,牧延宏畴却已经是脸色灰白了!

论心志,论武艺,他自认南蛮无人能超过他,放眼四海,他也几乎寻不出相当之人,可这看似普通的天朝男女,竟然如儿戏一般,一边不将他放在眼中,另一边,却显然是在戏耍他了!

心中,杀机顿起。

“好啦,不要再玩啦。”那少女模样的女子突然朝着他盈盈一笑,将手中已然晶莹剔透的冰茶放到桌上,拍了拍手,“少爷,来时老爷如何嘱咐您的,您怎么全数忘记啦?”

关岳鸣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帕子将手中灰白的磁粉抹干净,然后道:“我自然没有忘记。可你看,咱们远来是客,却被人家当猴子一般看待,少爷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岂能受这份气?”

“少爷,您看牧延先生脸都青啦,您还说笑话!”

两人虽未曾事先排练过,却是一气呵成,配合得十分默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敢在牧延先生面前做戏?”他转向牧延宏畴,竟然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正色道,“奉二爷命,特送天朝疆域兵力防布图给牧延先生。”将手一伸,小小从怀中掏出那一直当做锦皮包袱后来又做她晚上铺盖的大氅来,很恭敬地递到他手中。

当他说到“奉二爷命”几个字时,牧延宏畴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当那折叠成块的深色布块从少女怀中掏出来后,眼睛立刻精光爆射,等不及关岳鸣双手捧到自己跟前,已五指成钩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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