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情醉(七连环系列)(5)

唉,令人难以置信啊。

不说其他,大哥可是连订亲十年的未婚妻子也不屑看一眼的古板男人啊,竟然在一夕间风云变色,说出“随我回府”之类的话来。这怎能让他们不吃惊、不惊讶呢?

他们这一帮兄弟真是好奇到家了!

不过一个小小瘦瘦的普通女娃……女子,不过说了几句略有文采的话语,不过不小心害他再次皮开血流而已啊,却值得他……霸道地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青春年华禁锢吗?

大哥他明明不是这种人啊。

“大哥,看在我好奇的分上,您就给兄弟一个答案吧!”聂大忍不住有些苦苦哀求。

如果不是想知道这个“答案”,他早已同他亲弟一起从陆路回京城了,何苦眼巴巴地追在他大将军的身后,走这虽悠闲却无聊的水路?

“大哥……”

“闲得无聊。”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从不善于闲扯的将军大人终于受不了耳朵痒痒,哼了一声。

“大哥,我知我闲得无聊,不用你提醒。”天知道他有多少事要做啊,天晓得他是多么思念他家中的亲亲娘子啊。

“一个女子身处鱼龙混杂的茶楼酒肆成何体统?”刘家义兄皱皱眉,不是很乐意地回答。

“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一个有妻不娶的单身男子──大哥,你这样便有‘体统’了?”少唬他了!

“你忘了她那时的眼神?”刘青雷不悦地哼了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会双眼直视成年男子?”

“可那也与你无关啊。”要他聂某人说,这位娃娃脸的阿弟姑娘是有同他亲弟一般的好笑兴趣──爱看美色!只是单纯地喜爱看一些美丽的事物罢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值得大惊小怪一番。

“可她看尉迟的眼神实在是……”

“咦,大哥,你倒观察得仔细哟。”聂大突然神秘地嘻嘻一笑,“大哥,你是不是存著什么私心啊?”

人家小姑娘和他不沾亲、不带故,又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只是有些痴迷地注视一位俊美的年轻男子一会儿罢了,值得他如此……吗?就算是替义弟之妻打抱不平,也不用费心地引人登堂入室、就近看管吧?

司马昭之心哦。

“你也知尉迟性子极软。”刘青雷被追问得恼了,皱眉再皱眉,“他已有他的心爱棋童了,若……”

“就算这位阿弟姑娘身世可怜,尉迟想帮她一把,但尉迟的人品大哥还不清楚吗?”哈哈,水愈搅愈浑了吧?画愈描愈黑了吧?

“你是故意来寻我麻烦是不是?”真有些恼了。

“我哪里敢呀!”聂大直呼冤枉,“小弟是担心大哥箭伤复发,大哥身边又无人照应,才一路追随大哥回京的啊。”

“区区箭伤又送不了性命,有什么好照应的。”他瞥了自己隐隐生痛的右臂一眼,不在意地摇摇头。此次他奉命远征南苗,一路无话、大胜而归。只是他一时大意,最后一战时竟给苗人用毒箭射中了右臂,虽经军医拔箭解毒,性命无碍。但不知怎地,他这条右臂竟从此时常剧痛难当,伤口一直不愈。

如今时已过两月余,南苗战事早已结束。他奉旨回京述职,路过南京,除了与一帮少时好友相聚外,他也曾遍寻金陵名医,却无人能治好他右臂之伤,连伤口一直不愈的原因也探究不出。

不过,既然不碍性命,他倒也不太在意了。

“若不是我这几日与你提茶倒水、刺脓换药,单凭大哥一人能行吗?”聂大瞪著一脸不在意的义兄,有些抱怨地开口,“大哥,你身为武将,时常出征沙场,身边没有几个亲随护卫怎行?就算你武功再好,却也别忘了双拳难抵四手。”像他与亲弟不过是寻常商贾而已,身边尚有护卫以防不测,可他大哥呢?

向来是单枪匹马!

“我明白的。”刘青雷摇头一笑,“大哥也不是仗恃自己武艺出众,只是……唉。”这朝廷中的事,哪里有他们想得这般简单?当今皇帝虽宽厚待人,但为帝者哪一个对臣子没有戒心的?他入朝近十载,大小战绩无数,年纪轻轻已算是一品的大将军,算是人上之人了。但他终究只是君之臣子而已,手握兵权已很是招人侧目了,倘若身前身后再围上几名护卫亲信……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呀。

“可是……”

“我此次回京,一为述职,二来,”刘青雷淡淡地笑一声,比一比垂在腰侧的右臂,轻轻扬眉,“我想趁机交出兵权,做一个闲人就好。”若大明以后有战事,他自当挺身而出、报效国家,但若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他闲坐家中也是一大乐事啊。

说真的,他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实在是早已厌恶透顶,能有理由淡出这虎狼之窝,他是十分欢喜的。

“可不管怎样,大哥身边没有贴心之人的照顾,咱们几个兄弟还是心有不安啊。”聂大蹙眉。他这位义兄在京城虽有官邸,但向来是在外征战多过于闲坐家中,而且大哥的双亲已过世,偌大一个将军府却只余他一人居住……不会很冷清吗?

“大哥,义父过逝也有三载了,你守孝期届已满了,这婚事也该办了吧?”大哥已二十有八了啊,若再不成亲,这一府家业又当传承于谁?“王家小姐已许配你十来年,人家也等成老姑娘了,你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吧?”不是他聂某人爱管闲事,也并非为人家姑娘家抱打不平,而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刘青雷十八岁为武状元,由当朝相国为媒、与当时礼部侍郎王大人之女王语容订下鸳盟。但未等成婚,西疆战事突起,刘青雷随军出征、一去三年,回师后又逢母逝,依律守孝三年,但孝期未满,父亲又因病过世,这婚事便一年又一年地搁了下来。而今王家小姐也二十四五了,再不成亲,只怕要成京中笑柄了。

刘青雷只拍一拍聂大的肩,却一句话也没说。

是啊,他又如何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依他的年纪,不用说妻子,该是连小妾侍婢也都纳上三五个了,儿女自当也该成群才是。

可,早已该为人夫、为人父的他,却在一年又一年的时光流逝之后,竟奇异地渐渐不再想面对那身为男人早该完成的人生大事了!其中原因,他……也不知的。

但,极力想推拒那门婚事,却是他此时最想要去做的!可原因,他却也真的不知啊。

“大哥,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看上她了。”手指一点船舱口出现的瘦小女子,聂大狐疑地盯住他。

“贤弟,你开什么玩笑?”刘青雷忍不住哈哈笑上几声,“我只是可怜她的身世罢了。”

“真的?”聂大才不信。

“好吧,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刘青雷星目微闪,略略思索了片刻,而后唇角上勾成弧,“你不觉得她有胆有识,也算是聪慧之人吗?”流落市井,身上也毫无千金小姐的娇弱之气,偏又识得圣贤书、腹中有才华,“我府中所缺少的,就是这么一位主事当家。”

他一年中甚少有闲居家中的时日,府中琐事全由管家操执。但身为管家的刘权已老,其他奴仆也多是他父母在世之时所用之人,大多已年纪老迈,不能从中选出一两个可造之材来与他治家。如今他又已打算长居府中,自然要全力将府中整治一番了,这人材便是最最紧要之事。

“女子当家?”聂大颇觉有趣。

“有何不可吗?”

“若是尉迟如此选择,当然是理所应当,但大哥你却是极守礼教的古板哦,是正人君子哦。”意思是他自然是一百个不信,“倘若大哥府中真的缺乏人手,聂府倒还有几个可用的奴仆送与大哥。”

“求人不如靠己。”刘青雷依然淡淡一笑。

“你与这阿弟也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怎知她是不是草包?而且她总是姑娘家,总要嫁人的,又怎能留在大哥府中一辈子?”再说,人家姑娘家又没同他签订卖身契约,可是自由之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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