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暴君共枕(神话系列)(22)

眼前的人,一如往常的笑容、泰然自若的平静,几乎是太过平和了。天若的心跳得急遽,她十分明白,不动声色的沙漠枭雄才是最叫人栗寒。因为那双眼透出狩猎者的犀锐,唇边所涌起的是锁定猎物的微笑。此时的他彷若是一潭深水静流的湖,湖面美丽而平静,底下却漩涡暗藏,一旦陷入,将是沈到万丈深渊。

天若没有他如此镇定的功力,尤其对这种风雨欲来的精神折磨,她的手反应著主人的惊慌,不停地将食物洒出,直至刀叉在她过度的紧张下掉到地上,引起了席安的注意。

「怀儿,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食物不好吃?」

「没、没事,我……只是吃不下!」餐桌下,她的手绞到发白。

「吃不下。」他半眯著眸子,轻声地道:「那就喝点酒,开开胃吧!」

他指著她手边那杯以水晶器皿盛装的红酒,赤色的酒液透过晶莹的水晶,鲜红到令人触目惊心。

在他的盯视下,天若忐忑地拿起,浅尝一口,入口的温腥味怪异地令她欲呕。「这……这是什么酒?」

「喜欢吗?」席安温柔的笑脸带著一丝诡谲。「这可是特别为你而准备的,酒名叫:背叛者的血!」

天若惊愕地看著他,只见他也将靠近手边那杯血红的酒拿起,轻轻地抚著杯口边缘,阴恻地笑道:「你知道对背叛者我向来厌恶疾首,不论是谁都不可原谅。恨不得将他们分筋挫骨、活活吸乾他们的血!我这么爱你,背叛你的人,也等于背叛我,我怎么能让伤了你的心的人,安然无事呢?所以罗……」他将酒杯朝她晃晃,摆明这酒的来源之后一仰而尽。

天若当场反胃地著嘴,看著放在眼前的那杯鲜红,脑中不停地运行著他的话。背叛者的血、背叛者的血……这、这是小言的血吗?小言真的被带到泰坦神国来了!

「怎么不喝?」他带著令人寒颤的笑容,唇边残余著酒液的鲜红,使他严峻的面庞看来像妖魔般的邪恶。

「你……你……把小言……小言……」她啜泣哽咽著声,无法置信地惊喘著,他真这么残暴?竟杀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席安阴狠一笑站起来,朝她走去。「如果你不喝下这杯酒,难保你的想像不会成真。」他顺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杯酒,递到她眼前,几乎是威胁地道:「我最不喜欢有人忤逆我了,只要我心情一不好,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都可能会做!」

天若颤抖地接住,看著杯中艳红的液体,晃漾地带著一股腥味,她惧悚得无法举杯就口。

「可怜的怀儿,喝不下吗?」席安突然像心疼似的,拿起她的酒杯,揽过她的腰,轻声地道:「来!我喂你。」

他举杯喝下,俯下头来找到她的嘴唇。天若极不愿地扭开头,席安刚硬的铁指扳回她,冷酷的双眸透出警告,她只能无助地启开唇,接他灌入的酒,腥躁的气味带著他的惩罚涌入她口中。

就在他放开她之后,天若作呕哽在咽喉,无法咽下。他残忍的笑声再度传来。「怀儿,你如果吐出来,再盛一杯也不是难事,就是不晓得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天若紧掩著唇,硬逼著自己吞下,激动的反胃而令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直至那温腻的液体终于沿著咽喉滑下。她怨愤地瞪向他,哭泣地大叫。「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这干小言何事?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孩!」

席安却笑了起来,猛然一手扼住她的下颏,带著暗哑的声音道:「你感到痛苦、感到难受,至少你还能掉下泪来。你知道痛苦到无泪的感觉吗?你不知道是吗?我尝过,而且是你带给我的,这种痛,刻骨铭心!」

说完,他狂声大笑走出去。留下在房中,因他的话而瘫坐于地的天若。

***

枝叶间筛落了斑斑的阳光,些许的由窗户洒进,点点地照耀在窗户边托腮沈思的天若。秀挺的眉头凝著一股化不开的忧郁,使得周遭的时光,像是为这道深锁的眉而静止。

未几,她重重一叹,昨天席安逼她生饮血酒大笑离去后,就未再回到寝宫。而今天当她醒来后,就发现寝宫四周布满了侍卫,每当她一踏出门口,必定有侍卫亦步亦趋地相随,一旦她走出寝宫的范围,侍卫就恭敬地请她回去,否则只有请示陛下了。就在这种看似恭敬实则威胁的监视下,她只能待在寝宫里。

一整天席安都未再出现,直到黄昏时,在宫女的服侍下,她才将自己整个人解放在热气蒸腾的浴池里。

这是一座由光滑的圆石所砌成的浴池,四周围栽植著怒放的花卉,纱幔轻掩间透进夕阳余晖,柔染迷蒙的水气,氤氲地在水面上舞动绚灿的光泽。

在热水的轻抚下,天若渐渐疏缓自己紧绷的情绪,藉著水的浮力,她轻趴在浴池的边缘,在这舒适的环境下,她几乎是沈入半睡眠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轻轻地转过身,搂进怀中。天若下意识地拥紧他,将头枕在他颈窝中。她怀念这份男性的气息、喜欢这份温暖的围绕,分离了两年终于再度回到这怀抱中,分离了两年……两年……

清醒的意识蓦然撞进她脑中,猛然睁开眼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却望进一双幽邃中带著几许异芒的眼。

天若骇得赶紧推开他,先前那诱惑的迷咒也因她的清醒而打破,她双手戒备地环住自己,望著眼前与她同样赤裸地站在水中的费席安。

席安看著极力遮掩的她,不禁冷笑道:「在我眼前还需遮掩吗?我们曾经有著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你的身体我比你还熟悉。」他朝她而去,双眸始终带著那抹异亮的光芒。

眼前的人,已不是当年那待她深情至爱的情人,现在的他,只是个一心想报复,以她的肉体当泄恨手段之一的恶魔。天若颤抖地后退,一靠到那浴池的边缘,她猛一撑住就想起身,却被席安拉下,跌落池水中。

在水里她被席安紧紧抱住,二人相缠沈到池底,她奋力挣扎想脱离他,他却紧抱不放,片刻,水已经由口鼻呛到肺里,再没有空气,她随时有气绝之虞。而那制住她的人,却不放开,冷漠地看著她痛苦地挣扎。

她震愕地认定他是想杀她了,沙漠枭雄终究是不放过背叛者的!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终将死在他手中时,席安突然抱著她浮出水面。一呼吸到空气,天若便趴在他肩上猛烈地咳著。

「别急,慢慢地呼吸,否则等一下又呛到了。」席安轻拍著她的背。

天若用力推开他,愤慨地捶打他的肩,哭著大叫。「够了!不要跟我表演这种猫哭耗子的游戏,前一秒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下一秒却表现得你有多大的心疼不舍,你究竟想怎么样?是一刀杀了我、还是凌迟折磨死我?你说呀!」

他只是轻抚著她,不置一言地任她发泄。心情翻涌奔腾,爱她与恨她,在他心中纠葛相缠。他既想冷眼地搅著这一切、想她多受点折磨,可是看著她挣扎难受的小脸,内心反倒比她承受多一倍的痛楚与不忍。

「我们……难道就不……能化消仇恨……吗?」她忧伤她哽声。

席安捧著她的脸,神情沈肃而痛苦。「如果一切只是这么简单,我们之间又岂会走到这地步,我无法忘记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折磨你,却反令我痛楚难当,怀儿,我真的不晓得该拿你怎么办?」

天若伏在他肩上痛哭失声。「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怀儿……」席安抚著她的头发,无言的情伤折磨著他们两人。

「至少你放过小言,求你,小言跟这件事无关呀!」

他长声一叹,并未说话。

「我恨你、我恨你……」天若哭倒在他怀中。

「我知道……」他怅然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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