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25)

「我进来——」

「艾隆·扬·伊戈,你知不知道苏烨是什麽人?」苏影桐直接质问的语气,完全不是她平时的冷静伶俐风格。

「苏烨是我们国际救援志愿队的新人。」艾隆·扬·伊戈站在安秦背後,拍拍他的肩。

「安医师,我们这位新人也是优秀的医师,听说你过去和我们这边的人有过合作掌管医疗所的经验,我们这次准备派他和那一名甜美的安蜜医师共同接管教士医院,地点就在你负责的OL医疗所两哩远的城中心,算是邻居,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什麽!」苏影桐绕出主办公桌,文件掉落一地。「教士医院是叛军医院——」

「我们昨天入港时遇上爆炸案,已经处理一堆受伤军人,苏医师的无国界组织不处理的军政人员,不管正规反叛,全交给我们志愿队来做,绝不会让你们为难。」艾隆·扬·伊戈说得一口莫名其妙的圆通。

「我反对。」苏影桐被逼出了焦躁。「你们会害死——」

「影桐老师,」安秦站起,像在开会要发表意见般。

「我们无权干涉其他组织的任务决定,合作的话还说得通。」

艾隆·扬·伊戈挑唇,扳过年轻人的肩,握他的手。

「多指教照顾了。」说完,他便离去。

苏影桐那方猝然传来碰撞声响。安秦转头,不见她人,他绕过会议桌,看到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她也是。

「影桐老师!」他倏地趋近,蹲低身,欲扶起她。

苏影桐拉住他的手臂,转过脸庞,眼眸噙泪。

安秦没有震惊,他盯着苏影桐的脸,平静地道:「影桐老师,苏烨医师的身分——」

「他是我儿子。」话一出口,苏影桐心中那道长年高筑的墙崩落了,属於母亲的泪水不断自她眸底涌出、滚落。「苏烨他是我的儿子——」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儿子。」轻笑的低沉嗓音传入。

安秦侧转身子。苏影桐泪眼蒙蒙,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走来,也斜眼,睥睨她这个母亲。

「无国界慈善组织的苏影桐师长,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我,我该痛哭流涕吗——」

「你走!赶快回祭家海岛!」苏影桐喊道,抓着安秦的肩,要站起却双腿无力,一阵虚弱。

苏烨深皱眉头。「叫我走?有没有搞错?我不是你们无国界成员,无须听你的。你以为你什麽权利?」

他旋足,不看那女人泪颜,冷声道:「如果不够清楚,我再说清楚一点——我从小到大就没听过你的话!」

「苏烨医师——」

「还有你。」苏烨回身,掏出裤袋里的口琴,掷向地面。「安蜜要把这个还给你。」

安秦看着摔在地上铿响两声的口琴,心头凛颤。「安蜜她……不要紧吧?」他捡起口琴,拇指摩着盖板擦痕。田安蜜在他面前昏倒被苏烨抱离的画面,浮上他脑海重演一遍、两遍、三遍……

苏烨说:「我们志愿队成员不需要你们无国界的慈善。」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影桐呜咽一声,粉拳槌地。

「别这样,影桐老师。」安秦将苏影桐扶起,拖出另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再摆好那张倒地的,自己落坐,面对着伤心的老师。

苏影桐费尽心思藏匿儿子、保护他的身份不曝光,如今,那孩子恨起她,恨得将自己往毁灭里送。他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来这个国家会丧命,不知道这个国家有一半的人想要将他吊死……

「他什麽都不知道……」苏影桐呢喃着,抓住安秦的双手。

是了,不能慌,她还有个可靠的学生。

「安秦,你听着——」她看着他,眸光霍地雪亮,这神情与苏烨在那次加汀岛研讨会对上他时一样。

安秦沉着眸,大约猜出苏影桐的决定。「影桐老师,请同意我和他们一起接管教士医院。」不等苏影桐开口,他先扬声。

苏影桐握住他的双手,松了开来。「安秦,谢谢你。」她背过身,离开椅座,走到窗边,眼泪不停地掉,嘴里低语着:「戈特·凯撒·克尔克霍温……」

现世冤家,你死我不独活。

安秦走出办公室,耳中仍萦绕着苏影桐说的话,眼楮朝前望去。

田安蜜走在贴院子一楼各大组织总部外的长廊,原本左顾右盼的美颜一对上男人,不再犹疑转动,脚步直直走来。

安秦有一秒钟几乎要跑上去,却是手握口琴,沉住了。他把口琴往後裤袋塞,定止脚步,等女人接近。

「我以为是梦,醒来一直在找你们的总部办公室……我要还你口琴,但它突然不见了……」她是跑着到他面前的,莹辉如珠的眼帘映着他。「安秦——」

她一叫他的名字,他立即拉住她的手腕,一路往外走。走过八十六年历史、战火痕迹斑斑的断墙喷水池,林荫大道一半树木枯干抽冒新绿,死绝成活,生生不息,处处奇迹。

海浪涌岸,盐味浓浓烈烈,是夜夜尘封的泪。

她说:「我有写信给你——」

他没在听她,或者天空的战斗机中队阻扰了她的声、他的耳。但,心呢?不都说、心有所不能……

她扯他握在她手腕的大掌,他转过头,皱了眉,像是不耐烦,没多理她,脚步快得她跟不上,最後将她抱起来,压进一块大岩石的阴影後,扑躺着,这样天空的机体扫不到他们。

他如野兽,凶猛地吻她的唇,舌尖深采,牙齿狠咬,尝到血腥才罢休。「为什麽来这儿?」

她嘴角渗出血,唇瓣破皮红肿,却是扬挑一抹笑。

绝伦笑丽冲撞他胸口满腔的怒意,他重重合眸,再次堵住她不肯回答、笑得甜美的嘴。

她不反抗、不呼痛,粉舌与他交缠,像在打一场态势胶着的仗。

他扯开她浅灰长裤裤头,这该死的志愿队制服!他要撕她的衣服,她不让,紧紧地拥住他,不反抗就是不反抗,可明明是与他作对!

「我拿到口琴了,你滚回你的加汀岛。」他感觉她舔着他的耳朵,冷声冷调伤害她。「这里不需要任何慰安——」

吻住安秦的嘴,田安蜜也野蛮地扯他的裤头,这会儿,换她咬他的唇、他的舌,她要咬到让他一段时间无法吹口琴!

安秦粗喘一声,咽下血腥,彻底愤怒了。这个不怕死的小女人!用力地将她扳过身,令她趴伏,蛮劲压制她的背,托高她腰臀,释放松落的裤头下的偾张欲望,扯低她的底裤,悍然冲挺,进入她潮暖的禁域。

她仰起纤颈,抽吟一声,双手撑起,柔荑抓着沙地,放开又抓,怎麽也抓不着。

「安秦、安秦——」她呼喊他,头微缓朝後转,甩动长至肩下的发丝。

他们分离的岁月写在三千——不,六千发丝上,不仅她,他的发也长了,绑成一束垂在背上,他往前抵靠,发丝即与她缠在一起。

「安蜜……为什麽要来……」他狠命地抽插,存心弄痛她,要她怕、要她赶快远远逃开。

她却迎着他,抬起一只手往後压他健美的窄臀,不让他离开。

他们都出征了,哪还有回头躲避的道理?

他为什麽逃到这麽远的地方来?她为什麽追到这麽远的地方来?

难道不明白?

他们都出征了!

「别走……」她娇喊声中有哭泣。

他拉开她覆在他臀侧的手,她反掌抓他。

「别走……安秦……」她要跟他一起,他对她的承诺都还没实践,怎能走?

「要走……一起走……」这次,飞过天空的战斗机没抢走他的声音,她听见他说——

「一起走,一起走吧!」

一起走後,他们没再对彼此说一句话,仿佛,他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行过林荫大道,各走各的,左右两条路,回到贴院子,匆匆用餐,在延续正午能量的炽红夕照里,出发往教士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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