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花凛凛(24)

飞机仍在颠簸状态。“这种程度比不上一场小地震,吓成这样,简直丢我们无国界的脸。”看着兔崽子戴白帽的后脑勺,他念了几句,在摇晃之中,行过走道,眄睨从楼上卧室舱冲下来的家伙。

“大学长——你有什么事?”隐怒的语气。这个将来要担当组织头领重责大任的臭小子,在此趟出队任务里,被他抓到几次心神不宁开错处方,这帐还没算,臭小子又想搞什么乌龙?

“我要离开荆棘海!”

机身剧颤,仿佛在跳。这次,没人鬼叫吼骂,竖耳听着大学长的“离职告别演说”。

“我要离开荆棘海——”

“去哪儿?”杜罄老师嗓调镇定得像座山。

大学长居之样挺直身子。“去做爱!”

全体傻眼,屏息——大学长讲话果然很具气魄!

“这种事不需要离开荆棘海,”杜罄老师平声对应,给了指点。“0边境很方便,要不,你们不也常在宿舍开化装舞会——”

“我要去找蕊恩!非蕊恩不可!”大学长失控般地道。“她纠缠着我、从未放过我,罄爸,你知道吗,她是个妖女、女巫,我如果不把她揪出来狠狠吻一番、教训一番,我会——”

“罄爸,”安秦学长打开通往驾驶舱的门,探出半个身子,半举手臂,指指背后。“那小子的降落技术一次比一次好了——”

“安秦学长……”哀喊四起。不是因为不认同安秦学长的说法,而是他打断了大学长精采的“演说”。

蕊恩、蕊恩,蕊恩是谁?话题正精采啊……

“别叫了,”安秦对学弟们宣布:“大家都还活着。准备下飞机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回到贴满Regen海报的温暖宿舍——”说着,机舱门打开了,一条黑影倏地闪过。

“居之样!”罄爸叫道:“没把出队日志整理完毕,不准离开荆棘海!”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大学长瞬间已下了飞机。

安秦这才好奇地问杜罄。“罄爸,之样什么事要离开?”

杜罄说:“听着,安秦,只要是执行增产壮大组织的神圣工作,我一定准你们放假。所以,你也要努力找个女人……”

Regen、Regen、Regen!

以为是雾浓雪重影响视线,看错了。居之样独自开车离开邻近国家的机场,通过最后一个检查哨,进入所谓的无国界地区,灰蓝的眼睛开始映现一座一座巨型广告牌,广告牌上是Regen迷濛的倩影。

这儿可不是宿舍红色城堡,更非男寝!那些广告牌、沿路的海报……怎么回事?

居之样拿下眼镜,往衣服摩摩镜片,再戴好。一清二楚。雾未散,雪未停。雪雾中的Regen一清二楚定在他眸底。

过了大河石桥,车子行经堤岸餐馆一带,走港边马路,接码头区中央大道,回组织行政中心。

他将车子停在组织青羽广场,熄掉雾灯、熄掉引擎,一下车,成群结队的低级数学弟,像乌鸦掠境,轰地从他眼前冲过,穿越雪雾中的车道,朝对面的旅店“等待太阳”奔聚。

“喂!”他昂声吼道:“在干什么?”手臂一扬,抓中一个落后的。

“臭家伙!放开老——”嗓音顿止,未授帽的新生看清是大学长居之样,把说了一半的“老子”吞回肚里,转正身躯,站得直挺挺,恭恭敬敬转口道:“之样学长,你们出队回来了,辛苦了——”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没上课?”居之样严厉眯眼,瞥望那头的天马雕像喷水池广场。

雪停了,那群逃课的家伙速度更快了,一个一个突破寒冷雾幕,不怕地滑,拔腿直往“等待太阳”窜。

“Regen在里面——”

“什么?”居之样震了一下,揪住学弟的防水夹克领口,几乎把这可怜的新生拎得脚踩不到地。

“学长——我以后不敢了!”学弟紧张地叫了起来。“我错了,不该在学长冒生命危险出队时,穷追女明星——”

“乖乖去上课。”幽沉低音不容抗辩地打断学弟忏悔的哀嚎,居之样静定两秒,放开吓得半死的可怜新生。“不准再逃课。”

“是、是……之样学长。”小学弟直点头,看着大学长旋足往“等待太阳”走过去。他冷汗狂冒,觉得他同学完蛋了……

心跳就快要停了。那面野玫瑰环饰的辉煌立牌中央,写了些什么——

《等待太阳》……记者会……

Regen……

所有的文字均不重要,这一秒,他是文盲,只认得Regen。

那不是个文字,是个符号,是个美丽绝伦图腾,是集体意识投射的神圣像征!

穿组织制服的家伙,一个一个争先恐后、互扳肩头,跑在铺着荆棘玫瑰红毯的旅店大厅,他们嘴里崇拜地喊着:“Regen、Regen、Regen、Regen……”

仿佛,这“等待太阳”等不到太阳,一阵绝丽暴雨,带着灿烂艳光哗地倾泻下来。

到处贴满Regen的海报,这记者会早模糊了名目。无国界的臭小子们,有几个读过皇逵爵的旅店小说?谁还管他“等待太阳”,他们要的是Regen——

比宙斯化成的金雨还厉害的雨!

“简直疯狂……”一个嗓音嗤笑地喃道。“那些都是你的学弟吧?”

居之样回过神,转首。庸医海英一身爱斯基摩人的夸张打扮,出现在他背后。

“好久不见,是男子汉的话,就喝一口苦味马黛茶。”海英放开嘴里的银吸管,连同手上葫芦做的嵌银圆形容器递向居之样。

居之样眉头一皱。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这个庸医老叫他喝奇怪的饮料——马黛茶不奇怪,他出队时喝过几次,罄爸甚至研究那植物成分,但由庸医手中递出,这茶就变得很奇怪。

“干么?你怕有毒?”海英扯嘴一笑。

居之样没理他,迈步走往学弟们消失的方向。

“进不去的。”海英好心地说:“那是记者会,不是记者进不去。我堂堂Regen的随侍医师,都不能进去了——”

“她的伤还没好吗?”居之样停脚,转过脸庞,猛一问。为何需要这个庸医跟着?

“被你害得满惨的……”海英吸啜着葫芦容器里的饮料。“Shit!混帐罗煌……要送嘛送个甜味的……”自言自语喃喃念。

“说清楚。”居之样抓住海英厚得要命的风雪外套领面。“蕊恩的伤——”

“拜你所赐,”海英简短有力地道:“一直好不了。”

居之样大手一放,快步离开海英面前。

“喂!你该不会要直闯会场吧!”海英尾随居之样。“别傻了,罗煌也在里面,你会被他摔出门外,到时会以很丑很糗很惨的姿势登上头条——标题大概是‘痴汉影迷硬闻会场骚扰,武神罗煌一怒为红颜’……”听起来,看好戏的意味比劝阻多。

“我有一堆学弟包围会场供我运用。”居之样冷冷直述。

海英挑眉。靠!这家伙要以多打一!这……这还是不是慈善人啊?根本连“人”都称不上……

“喂喂喂,别这样,搞得场面太混乱,我表妹万一又受伤,我可得提头回去见我舅舅、舅妈……”不煽风点火,这会儿,海英诚心规劝。“这样吧,本医师仁心宽厚做个人情给你,跟我来。”手一拉,海英不管这个不是人的慈善人跟不跟,迳自扯住他的衣襟,拖着他远离会场。

“太阳厅”两扇镌刻向日葵的门板外,聚集了一群无国界慈善组织的成员,他们有些戴了白色贝雷帽,有些没有,倒是短夹克一式穿出帅气。他们嘴里喊着“Regen、RegenJ,像中邪一样狂热。

何蕊恩也听见了。虽说记者会已近尾声,可他们也真是没规没矩,胡乱来,无视管制,几乎要闯进门。带头的会不会是他们的大学长?何蕊恩眼睛没敢眨,就怕没把握住门遭外力推开的刹那一瞥。

他是否来了?是否知道她来了?还是仍在哪个危险烽火处,执行慈善任务?受伤了吗?生病了吗?一趟任务要多久时间?比她拍一部电影还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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