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38)

风扬起绿衣女子的衣裙,焰光照得绿衣少女秀丽的眉眸冷瞇起。

「兰若秋。」

大宅内,倚坐桌几旁的人伸指在矮桌面上画下几道火光,浅浅焰芒透入桌内,敛凝的俊目正沉思时,透入的芒光竟再狞燃起,而至烧了整张桌几,散发下的明艳俊颜凛起双瞳。

「季弦!」

当无数的红花瓣像雨般洒遍整个京中和皇城,众人们想伸手接捧,花瓣却像幻影难以碰触,一落地便消失。虚空横跨的江河更见清晰,只见滔滔的江水岸边,似见红花林摇曳着无数红花瓣影,风飞扬舞。

「难道这、这难道就是传言中的红花林、临渊江?」太子睁圆了眼道。

「古月今尘,徒叛兴衰。今朝,繁华若梦;明朝,历史洪流。历代起落,红尘千年,尽在眨眼中。」已来到太子眼前的人,悠淡清冷的声,依旧立于虚空江河上。

阳光下,看似十七、八岁的少女,冰雅的面容如霜清透,眉眼有着冷冷英气,满头云白过腰的长发飞舞,以简单的两根红木簪绾住,唯见右鬓边留着几缯乌黑长发,器宇沉定内敛,与一抹不属于尘世的清圣淡定。

「妳是……仙者?!」太子惊望的看着来到眼前一头云白长发,如幻影般的女子。

「数百年前,吾助紫晋轩朝先人,只为他是『踞龙国』的后人;千年之前,吾乃踞龙国的真龙之君『绛王』,却扬弃红尘一切,任踞龙国裂解毁灭,因此吾助后代于数百年前的一战,而今定数已到。」

「踞龙国,绛王!」太子错愕!

「千年之前的霸主!」当绝姿的身形再次迎风而动,显要离开的仙者在经过他身旁时,太子回头唤。「仙者……」

「太子,你有野心、器量、见解,未来的轩朝将在你的手中别有一番局面。」

悠淡的声音主人回首,一双似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灵透入心。「谨记,百战山河江山残,莫做好战之君,否则仙者的传说终将会再传承。」

当那远去的身形慢慢朦胧而至消失时,红花林、临渊江的幻相也随之消失。

太子清楚,此后,水上神殿、仙者传说,都将如他所望,彻底消失,一时间,太子的心竟激荡着一抹怅然。

此刻占满他脑海的净是耳边的滔滔江水声,还有红花瓣影下,清圣孤绝的白发少女身影。

「兰相,院内迭界定术已破,大火快烧塌半边屋子,武卫们都受伤倒下,还有更多侍卫被困于阵法中,虽没有伤亡,但挡不住来人,此地危险,请兰相让我等送离开。」一个武卫统领领着几名属下在兰若秋跟前道。

「离开!」依然安坐榻上,支着侧颜悠迭双脚的兰若秋轻笑。「本相终于可以见到师父,怎么能离开。」

「兰相,快走吧,火愈来愈大,太危险了。」

「是呀,师父什么时候都可以见的嘛,兰相。」几个美妾在他身旁偎着撒娇。

「唉!不然这么好了。」他拍拍一个身边美妾的背。「本相以人的气设一个阵法可先困住来人,我们再一起离开。」

「要怎么进行?」美妾们忙问。

「这房子依五行方位而建,大家在房中各站几个方位,本相画下阵形就可以了。」他亲亲一个美妾的唇,绽着俊美的明艳笑容。「人多些气也多,会更有效果。」

大伙儿听了,武卫们和几个美妾忙都依他的指示站好,兰若秋的阵术之能他们是非常清楚的。

不一会儿宽广的房中各处已站好人,兰若秋在掌心画下摧阵符。

「大家看着本相的手,本相弹过手指后,就可以离开了。」

兰若秋背过身,举起画了摧阵符的手,一弹手指,身后哀号一响,每个人的心脏破膛飞出,几乎大家共同发出这仅一声的哀号,心脏弹出后,左胸膛开洞倒下。兰若秋转过身,看着落在各个方位的心脏,手中拿着一颗他刚接住的美妾心脏,扬笑着。「本相擅于操术成毒,人的心是最好的毒引,因为它藏了这么多的爱恨慎痴,没什么毒比得上它。」他的面庞贴上了手中拿着的心脏,刚死的人心还留着温度。

「温暖的人心也是最可爱的毒呀!」

此时,在每个方位的心脏缓缓的蒸化消失在房内。

「师父,人心术毒对付不了妳,却能暂时封住妳的根基,一灶香的时间,妳会是个凡人,虽然身为凡人的妳也是一身武学高才。」真是,他有没有打赢的指望呢?师父,妳真是爱、恨都撩得人心头痒呀!

「不过这总比一身仙术能力的妳,徒儿会更有取胜的机会。」

就在他邪笑的期待时,红花瓣雨顿然纷落,随即,厅门与每一扇窗全像被强风扫开般,外边的滔天烈焰冲进强烈热气!

红花、焰热与强风形成一道旋飞气流,吸汇入房中的全部杂气,瞬间卷噬兰若秋,他顿然面庞泛出青紫,吐血而出!

「若这世界让你视之无物,不理天之谴、无视人之理,那又何必再看这世界万物?」

兰若秋一眼猛然爆血而出,他锐声一抽,眼珠虽在却已失去视力,他咬着牙,傲然睨眼对上前方滔天烈焰中传来的清冷声。

「伦常、师道既不在你兰若秋的眼中,那为师就重新教导你何谓侍师之道!」再一道光影掠过兰若秋的双膝,他顿然要瘫跪于地,却硬生生以单膝跪地,血流了半边面容,也依然桀惊不驯的以单眼迎视眼前。

「六分天命、一分天意、三分人心,天命、天意既定七分,为师就和你斗这三分的人心。」

火焰中缓缓步出的身形,绿衣秀丽的黑发少女季弦每踏出一步,身形顿又再化为白发扬飞,冷冷敛凝神采的仙者。

隐隐约约,绿衣身形、素雅身影交错,而至来到他的几步之外,白发、红簪,凛凛的英气下,清透的丽颜俯视他,淡淡的神态不见任何温度。

「你想毁仙者传说,那么就该毁紫晋轩朝,数百年前,没有临渊仙者的一道指引,便不会有紫晋轩朝!」

哪怕一身狼狈,兰若秋依然朝她呵笑着,「原来轩朝与仙者同生共存,但是徒儿也赢了一点。」

兰若秋看着她,有着痴凝,却令仙者眉眸更冷。「徒儿终于逼出妳,也让冷心冷情的师父动了瞋怒之心,哈哈哈!」他大笑,撑站起身走去。「师父,妳很清楚徒儿做尽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见到他的眼眉,仙者淡定的冷眸微沉。

「这眉上的五色珠石让妳不高兴吗……呵呵呵,秋儿可是为着妳而镶上,就像师父妳身上的五色珠石,那镶在双腿中最令人销魂的地方,徒儿每天都渴望抚摸妳身上的五色珠石,一定滋味难忘。」

清冷美目淡淡一敛,一道回风掴过兰若秋,鲜血喷出他的唇。

「打我也打不掉我心中的渴望。」他擦过唇边的血。「我还知道,五色珠石是千年之前,池斩边村的魔族少长最爱用在身上的图徽,徒儿更知道身为魔族少长转世的我,为什么会对师父妳腿间的五色珠石这么有想法,因为那在千年之前,根本是我镶上去的!」

另一道更重的风迥掴过他的另一边脸颊,将他重掴于地!

明艳的俊颜早已血污肿胀,他蹲撑起的抬头,眼角见到那站定的身形,始终不曾有寸步的挪移。

「从小到大,妳总是任我倒下、任我一身伤的挣扎,妳的眼就是这么冷、这么淡。」他恨声切齿。「无论我对妳如何嘶喊,师父,妳绝不会多走近秋儿一步,将妳的手伸过来关心!」

站在他眼前的仙者眉眸清冷依旧,不动分毫神色的睨着眼前的徒弟。

「师父妳可以关切世事万物,大如天之一切、细如地上微毫,唯独妳绝不会关怀秋儿!既然如此,我恨这世间的一切,我要得到最大的力量,毁了这个人世间!」

熊熊的火焰照在他鲜红斑污的面上,犹如魔君般狂切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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