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6)

「千万别碰扁舟。」见侍卫统领命令手下踏上扁舟检视,蒙钰师制止。「无缘者,踏上扁舟将沉入水中。」

「你是说,这叶扁舟只载有缘人?」

「该说这叶扁舟只载仙者亲自下令的有缘人。」蒙钰师回应太子的疑问。「没有仙者的亲令,谁都过不了这水池入神殿的。」

「这样该如何封住水上神殿?」

「太子可看到神殿上方的牌匾?」蒙钰师指向神殿正上方。

月色、水光朦胧中,只见神殿正上方有一方牌匾,牌匾上非题着文字,而是像一种盘踞着云流的图形,又像长形花瓣,在夜晚绽放七色微华。

「牌匾上的图形,白日是缠绕在一起的七种华光,像延展开的花朵,带着绮丽的色彩,日阳一落,花卉又成含苞藏在微光中一般。」

「难道这块牌匾关系水上神殿灵气?」太子似乎了解了。

「太子果然高智。」

蒙钰师拿出一方古朴长木,像个尺牌,看得出年代甚久,深褐色中带着斑驳暗点。

「这是……」

「镇岳七仞!」蒙钰师抚着尺牌道:「据说这曾是仙者所有,但在四百年前,仙者将它交给当时一座古佛寺,之后在战乱时流失,日前兰相透过平王爷得到。」

「此物有何功能?」

只见蒙钰师再拿出一个小瓷瓶,把内容物倒在掌心,立刻在月色下覆着鲜红。

「这是兰相以自己的血施法,能操控镇岳七仞。」

大掌内的血抹过木尺牌,一扬手,深褐长木横于当空,当蒙钰师紧接着在虚空画出第一道火痕时,上空的木尺牌开始翻转!

第二道火痕再画出时,木尺牌以一化七,再以七化十四,陆续化出更多道,每一道化出透明的木色尺木,由上而下,再从神殿地面以画方成矩的方式,堆栈砌墙,大片墙面将整个水上神殿围住!

众人只见过一些祈福仪式,或者走江湖的道士耍些喷火花招,拿着木剑挥舞,第一次真正见到术法的施展,不禁惊奇看着。

虚空的火痕竟接续画出──白、青、黄、赤、黑,代表五行的火焰,一生不曾看过白色与黑色火焰的众人,已到瞠目结舌!

当镇岳七仞所化出的透明木色城墙,从上到下、由左至右,整个紧密围住水上神殿时,虚空的五行火焰也忽在眼前消失!

接着,镇岳七仞所化的墙面四周燃起各色火焰,瞬间四周亮如白昼,当白色火焰窜飞上夜空,天际一道金虹雷闪像接应般,白火与金虹雷光相迸,再从天边直落轰下,没入透明木牌墙内的水上神殿,四周火焰霎时全部消失!

从白昼耀亮到一片黑暗,极大的视觉落差,大家未及惊呼,便见小渡口上的红灯笼亮起,照出湖上一片光景。

众人屏住的气息终于都吐出般,连候在耸天石柱外的队伍,诧异声也此起彼落,因为周遭瞬间已呈现出荒废许久的景象!

草林和红草道皆已枯萎,那份乍见的灵秀逸气已失,唯有被封围在透明木尺牌内的水上神殿依然幽静神秘。

「仙者在此地的守护力量已失。」蒙钰师指上一簇小火焰,确定了什么后,一弹指,火焰灭去,小渡口上的红灯笼也灭去。

「如此便能封住水上神殿?」太子还未从方才的术法秀中回神,连声都透着惊叹。

「水上神殿渊源深长,浩气如老树盘根,入地又深又长,短时间内要立即封住有其难度,必须先损耗灵气,镇岳七仞有此功能,十多天后,水上神殿将慢慢颓圮崩裂。」

「神殿会崩掉?!」太子一阵错愕!

「神殿和仙者已有灵气的依存,要折仙者锋芒,必先封其传说;失去灵气的水上神殿就如失去主梁大柱的支撑。」崩毁是必然的。

「兰相早前已亲自在神殿内下了阵法,此阵引天雷为心,阴间铁木镇岳七仞封地气,五行火断绝外界的气,周遭山、林、水、地,各类灵气都难再入,仙者再高圣如仙,总也过不了天、藏不了地,请太子安心吧。」

「蒙家长子蒙钰师之能,本太子已亲睹,岂会不信,钰师果真奇才。」如非兰若秋亲邀,以蒙钰师这等几近隐世之才,向来不涉朝廷事。

「钰师未敢居功,以兰相之能,封住水上神殿,时间上会更快,不用到半个月,只可惜他要寻找仙者根基起源,只好请太子屈就钰师这次等之能。」

「何须客气,兰相和小平王皆是本太子倚赖,钰师若有意,那么未来的紫晋轩朝传说是属于本太子手底下人所开创。」

「钰师一介平凡,适应不来官场,如太子需要,可遣人至『白鹿草庐』,钰师定竭己之力,扶太子大位。」

蒙钰师抱拳,表达虽无意为官,却愿隐于身后相助。

当一个热润的感觉在面颊和鼻头上蹭来蹭去,沉睡中的丽颜不禁皱了皱,睁开眼,一双乌亮的小黑眼瞅着她。

「小……香肉。」孟楚茵看到摇着尾巴在她颊边磨蹭的小黑狗,她坐起身擦擦被小黑狗舔得发痒的鼻子。「哇,你口水真多!」

「这里……」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一个雾绿、浅白的垂纱内,丝绸锦缎的床褥,深木色的床柱精雕着图案,这一路上都有地方官安排好的大宅。

但此处不像暂宿的宅子,更不像京中的摆设,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孟楚茵蹙眉的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床柱,那上头的图案中嵌着三色水晶,还压着紫边黄线,她认出会有这个特征的地方!

「难道……」孟楚茵拉开床纱,只见外边宽广华丽的屋室,器物构造处处显露出不同于京中的独特风情与华丽。

孟楚茵不敢相信,掀被跳下床,赤足才碰到冰凉的地,马上冷得她咳起。

「咳咳……看来这次伤得不轻,若没及时服下『郁玦紫』,只怕后果严重……」从在湄城养伤到上路也有十来天了,伤势不但大有起色,连肩伤也渐有愈合的迹象,不再裂开渗血,看来「郁玦紫」果真有其神效。

她小心掀开隔出外厅与内室的绿白垂纱,确定外厅没任何侍女后,奔到一扇造型独特的大窗前,推开窗上特制的半月形凹格,窗一开,寒风拂来,虽冷到哆嗦,却也闻到风中带着草原芬芳的气息。

乍入眼帘的是壮阔的绿野山林,远山罩着青黄缀紫的浓艳秋色。

「果真是『西南畿赋』的平王府?!」

三十年前,先皇将「西南畿赋」,也是关家的起源地,赐给了当时协助平定边关战乱有功的太王爷。不同于京城的毓秀景色,此处天然壮阔,山青水长,丰美如世外桃源,百姓更是淳朴,整个民风对天地神灵相当崇敬。

远远的天边在蓝天绿水之间,绵亘着彷佛天际棱线的「古弯漠岭」,跨过漠岭是更深入西北的大草原,是牧民所居。

这里虽比京中寒冷,但自然的气息从以前就令她感到舒适,此地的气相当纯净,与临渊江相近。

可是不是要回京城吗?为什么会改到「西南畿赋」来?

她只记得从湄城离开时,「郁玦紫」的效力和伤势的影响,马车内,只要那双健臂拥来,面颊偎上熟悉的温暖,她几乎立刻睡着,再醒来多半是夜幕低垂时刻,她已在安排好的宅子内。

「从小本王就告诉妳,入秋后,不准站在大开的窗前吹冷风,到现在还是不听话!」

随着威严的声,身后碰上一堵结实的热气,健壮的双臂已从她左右伸来,掩盖上窗子。

孟楚茵愕然仰首,迎上一双俊目俯锁的眸瞳。

「长、长天!」

他的出现令她慌乱的转过身,孟楚茵咽着开始发干的喉咙。

「我……醒来没看到你,又觉得这里……眼熟,开窗是……想找你。」见他蹙拢的双眉依旧严厉,忍住心中的慌乱,她咬唇低声道:「以前我病了时,你总会在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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