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双娇(11)

她漫不经心地背手走过他眼前。“我晓得杜痕大侠对‘感情’也有研究,只可惜今日怕是看走眼了。”

“是吗?在你看似无情的背后,是否也蕴涵了讳莫如深的苦衷,我看得出,你对将军虽不至‘深情’,却也绝对是‘有情’。否则,说的直接点,将军完全为你痴心狂恋,甚至承诺以自己的力量护持你达成一切的心愿,以宗主所表现出的野心,理应是不择手段的以这股力量为后盾,但是,你没有,甚至宁愿把事情做绝,蓄意让对方看清你真面目似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你不愿让自己所爱之人真沦为利用的工具筹码。我说的是吗,高宗主?”杜痕眸光扫过低眉敛目的她。

渐沈的天色在晴雪睫扉下勾勒出根根的睫影,显得幽漠难解的淡声道:“你多心了,我只是看不下去,一个男子汉本就该有豪情天下的气概,更何况他本就有卓越的能力,又何苦为儿女情长绊,此刻朝廷和圣上需他,当个治理一方的镇南王,繁华前景够他发挥一切作为,这不好吗?我不过是让他明白什么才是该做的事!”

“如果宗主真是禀着这样的心态,那么在下也只能劝宗主小心了。”杜痕的口吻已然转冷。“繁华前景,一方之王,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拥有这些!对这些而言,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得到你,拥有你,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在他为你付出这么多后,你却为了一已之私的想法而毁了它,此后你面对的浪风行将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剥夺了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他那残忍的黑暗面都将为你倾出!”

明月澈如镜,丝絮翩翩飞。“星诛亭”前的木棉道上,枝桠间细雪正随风飘摇,漫漫倾洒了一地银白。

高晴雪一身银辉流纹的雪纱白衣,云绾的乌缎上别着水蓝色琉钗,晖灿的月芒为绝伦的朱颜照出艳光,她伫立亭中,仰望夜色,难得的嫣俏女装,增添她离尘的仙人之色。

“你把所有的事在今日做绝,可有想过日后又该如何面对?”坐于石桌边的高云朗道。

晴雪盈盈浅笑地回过身,并未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了两只玉杯,道:“劝君今夜须沈醉,樽前莫话明朝事。”

“及时行乐不是你的风格,看来对今日的事你并非无动于衷吧!”

她依旧笑着朝他举杯。“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高云朗皱眉看着一饮而尽的她。

“云弟,弹首曲子吧,莫辜负了今晚这美丽的夜色。”

那月光下的容颜隐透一丝戚然的要求,令高云朗心中一动地饮下杯中酒后,命人焚香送上筝琴。

星夜中,筝的清音脆沥的抑扬,时高时低的旋律,充满了主人那股孤高雅绝之意。

当另一阵幽柔的箫声响起,伴着筝音流徜于夜空,恍如山中之泉,泻洒了一地清灵,在轻烟袅绕中,令人悠然忘俗。直至筝琴四弦一划时,箫音也到了终曲。

“我们已有许久未曾合奏了吧?”高晴雪放下手中绿箫,怀念的问。

“从你接掌高家以后,已有三年了吧?”说起往事,高云朗那冷傲的面庞也不禁放柔了。

“三年!从义父手中接掌高家后,转眼间竟已过了三年。”

“往事是最教人难忘的,还记得童年的光阴吗?”

“童年!”高晴雪回想着。“我只记得小时候的你很喜欢黏着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情谊之深胜过亲姊弟,后来或许是各自成长了,才渐行渐远。”

“并非渐行渐远,而是你变了!”高云朗看着她。“在你接掌高家前一年,失踪了整整半年之久,再出现时,整个人的行事作风都不一样了,你不再是从前的你。”

“我从未改变,只是成长了,既答应义父暂代高家宗长之位,就得全力以赴,自然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那不解世事的天真里。”她淡笑地回答。

“成长!”高云朗唇角冷勾地迳自斟着酒。“到今日你觉得已达成当初的承诺吗?”

“得回属于高家的荣耀,便将宗主之位完整地移转予你,这一切我应是无憾了。”

“所以该是曲终人散时!”他端起酒杯,犀利地凝视她,从以前他就知悉了她的离去之意。

“是功成身退!”晴雪回应地举起酒杯道。

无言的复杂,在两人的默然迎视中。半晌后,高云朗那双冷淡的眸闪动异样的光芒,他幽幽道:“童年的时光对你可能只是一段成长岁月,对我却是人生最重要的记忆,从你进高家后,我们之间的相处,无一不烙印在我脑海中,你对我是姊弟之情,而我对你却更有着仰慕之情,如果你愿意,高家宗主永远是你的!”

“云弟……”他突来的表态令高晴雪愕然。

“从小无论我需要什么,不用开口,你都会替我达成,因为你是这么看重唯一的弟弟,包括暂代高家之主,与其说是为了回报逝去的爹娘之恩,不如说你要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以你替我铺好一条通往荣耀的道路,如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开口求你,请你别离开,对我而言……你一直是这么重要的人呀!若你答应的话,便喝下这杯酒吧!”

沈默的气氛笼罩,他们共同握着杯却无一人就口,仅是看着对方,最后,高晴雪站起,朝他举杯定然道:“这杯酒就敬给天地吧!希望我们的姊弟之情恒久长存,不因分开而改变!”说着,她将手中的酒一敬地倒往尘土中。

看着神情寒漠的高云朗,她绽开了一抹真挚的微笑,彷佛小时候每当他闹时,她总是笑着包容他每一分任性,晴雪回揖一别的转身走下“星诛亭”优雅的身形踏上那絮白飘飞的木棉道上。

“雪姊!”高云朗突然唤道。

这在他们姊弟间睽违已久的称谓,拉住了高晴雪的脚步。

“只要你走出高家,我将以背叛者的名义处置你这上一代宗主!”

冷冷的警告,刺入晴雪隐隐作痛的心,从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让她真的什么都失去!

“只要你离开一步,今天你为高家所打下的江山,明朝都将成为对付你的利器!”

她疼爱的云弟,一直以来对她是这么的重要,如今……

见到她继续举步走开,高云朗痛苦地叫着:“连我都留不住你吗?你爱权势,擅玩心计,身为高家宗主都已随你,难道还不能满足你!为什么你的选择竟是离开?”

“云弟,”她回过头,月光映柔了她每一戈容颜。“我只能对你说,我也有想守护的人呀,我不惜放弃一切,但求一个安全无忧的环境,只想保护好这重越我生命的人!”

“是谁?究竟是谁能让你付出到这样的地步?与你失踪的半年有关吗?”

晴雪无言地转身,消失在那漫飞的木棉道上,她毅然离开了这令她扬名天下的成长之地!

“对朕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天一亮,皇上便亲自来到岩层地牢,抚需看着侍卫正将浪风行手脚上的铁链镣解开。

浪风行按着僵硬的手臂,在头散披的黑发下,他的面庞沈滞得不带任何情绪反应。

面对皇帝的问话,他冷静地在皇上眼前跪下道:“臣弟愿接受镇南王一位,在这之前,想先请皇兄允诺,让臣弟指挥大军征讨各地边疆的战乱,一但边境平定,皇兄心头无忧,臣弟也可安心镇守南源!”

“你有这份心,皇兄真的很感动,但是征战东域,北蛮,西疆,将会耗上经年累月,皇兄不忍……”

“圣上,”浪风行恭声一唤。“这是身为臣弟的我本该为你分忧解劳的事,却因不想再入是非圈中而一再逃避,如今该是诚心为皇兄效劳时,只盼皇兄答应臣弟两件事!”

“你先起身再说吧!”皇上心中有数地道。

浪风行颔首站起,全身内力尚被金针封住,一摸到手腕上那里缠的绢帕时,他始终肃然平静的神色,涌山一股锥心的乖戾,双拳不自觉地握紧。“第一,皇兄知道高晴雪多少事,臣弟都希望你能告诉我。第二,将高晴雪在高家,朝廷除籍,除名,往后她的一切都与朝廷,高家无关,谁都不能再为她说项请命,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主人,这两个愿望尚请皇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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