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钥(26)

倪霏碧拖着行李箱,推开没与矮墙头柱靠实的栅门,走进单调一色青的庭园。

微风拂送海息与果香,听说这个地方苹果树不结果。登陆的骤雨让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不结果。迷路时,她走了好几条遍地苹果花的街道,全是被雨扯离枝身的,那些花,遇雨殒落,在最盛开灿烂的时候,假若不落花,结果怕也不甜美。与其尝不甜美的禁果,不如看缤纷雨落花。

草皮没有隐藏任何坠地橄榄。倪霏碧行至门厅阶梯,停了停,抬望遮天的树荫。橄榄不容易采,非得用机械重力摇震树身、用长竿猛敲,它才会落果,不是一场雨即能威胁。

慢慢地把行李箱提上阶梯,放定门厅,她瞅着沿门边墙垂下的古典铜环。

那是门铃,她去拉的话,会有一个女奴来应门吗?

倪霏碧解下戴在胸前的金钥匙,往前走,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转。

门开了。

她抽回钥匙,捂着莫名加速的心跳,怯退一下,没有男人冲门出来,门缝自动地变大了。

风扬递幽微的铃声,也许不是铃声。她无法辨认,抓着行李箱提把,走进了门。

层层往下,屋里格局爽阔,自然风,通廊如厅,宽阶级连接不同区块。她往下走、往里走,一面喊着——

“有人在吗?请问祭先生在家吗?”

这声音,传散回旋,有人在家都听到了。

偏偏,躺在深洞里的祭广泽仅微动一下。阳光再次降临,照在他光裸的身躯。

没一会儿,他听到脚步细响、滚轮声——可能是宿醉耳鸣,而且他淋雨淋得头胀疼痛,像宙斯的头被劈开、跳出雅典娜那样:或许他该劈开自己的头,看看会不会跳出小女奴。

倪霏碧走到最里面的间室了,也看见了——祭广泽躺在铺了大红台布的平台钢琴上。他没有穿衣服,头发滴着水,脚朝窗外,头顶朝她,看不到她走进来。

“请问祭先生——”

祭广泽猛坐起身,回首。见鬼了!他的脑袋没破,但蹦出小女奴!

“你今天没去贵族女校看青春小女生排演吗?”轻柔柔、软腻腻,无城府地天然,她一如往昔甜美纯真。

“滚。”一个字,从他震荡的心、震荡的舌尖传出。“滚。”

倪霏碧愣住,美眸盯着他僵冷的俊颜,久久,回神,平定定地发出清澈嗓音——

“是。好。对不起,打扰您了。”

然后,她转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他的橄榄树宫殿。

第八章

恍过神来,地板一把金钥匙,金光凌厉,刺了他一下,祭广泽从钢琴跳落,快步走,捡起拖着素雅波浪链的金钥匙。

一阵冰凉钻探他掌心,他走到书房外,先至厨房。小女奴喜欢做奇怪料理,大厨房设备齐全,各式各地食材皆有,她要做香蕉口味烤蜗牛不成问题。

“女奴,潘娜洛碧——”踩进厨房,一室洁新如初,未染油烟,空瓶子静处角落,水浮亮。他走过去踢那瓶子一下,又往外。

二楼有间房室堆放他乱买的高级蕾丝布,黑的、白的、粉的、橘的……百色百款,还有棉质布、麻纱、丝织,最新型多功能裁缝机两台。他的小女奴肯定在那儿惊呼连连。

祭广泽一面想像,一面抓好着钥匙,三阶并一阶地上楼。他现在一丝不挂,正好试穿她做的新衣。

“潘娜洛碧,我的袍衫——”

视线所及,一无人影。

她不在,不在他的房子里。他不惜重资买来的海边橄榄园,建成橄榄树宫殿要给她住。她可知她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奴!居然一走了之,违逆他一番心意。

双手紧捏成拳,祭广泽俊颜黑沉,下楼,回书房,在桌连捡起袍衫,穿回身。

天色和他的脸同等黯,没有新月微笑挂空,雨后日落云浑厚,夜里肯定又要下暴雨。

晚餐时间将至,本地人、异乡人,回家的、找旅店的,全往室内待。

祭广泽趿好便鞋,有家不待,出门去。

尤里西斯街长得可以用时间来比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可能是尤里西斯离开旖色佳的年数。倪霏碧怎么也走不出这条街,她拖着行李箱在一个花园广场停下,周遭行人迷影在街灯设下的陷阱密网,像鱼溜来滑去。车子绕着广场中央挂满瓶瓶罐罐的巨大苹果树,开进想走的小巷小弄。

那应该是苹果花屿最壮实的一棵苹果树,花开很多,也掉了不少。倪霏碧将视线从那巨树收回,往旁抬望,一块招牌映入她眼帘。

提起行李箱,倪霏碧走进苹果树广场九点钏方位的旅店。

尤里西斯街上的潘娜洛碧旅店,是一幢粉红大理石楼房,立面雕刻橄榄枝叶,贴拼浅绿粉绿苍绿渐层马赛克。每层楼都有好几排花草缤纷亮丽窗台,向着广场的庞然伞状苹果树。

祭广泽寻寻觅觅走来广场,望见旅店招牌,心头怔忡。“潘娜洛碧旅店……”

新开的吗?他住在尤里西斯街的时间不算短,未曾知道有这家旅店。

这是中毒?魔幻?梦境?还是海市蜃楼?尤里西斯迷航时,可没遇到这种事。

祭广泽握了握左手中的金钥匙,右手没了哈欠虎,他忘了带,他更相信那虎归奔,像他心。

他步步急,步步走近潘娜洛碧旅店,踩上迎宾毯时,有人斜眼看他装束随便又奇怪。门卫想挡他,被他一拳击倒。他冲入大厅,喊道——

“潘娜洛碧!”

“是的,先生,您有何需要?”柜台人员鞠躬。其中几名绕出来,接近这位行为有些失控的客人。

他说:“你不是潘娜洛碧——”

“先生,我们这边谈。”旅店经理出来了,朝他伸手,作恭请。

“滚。”他怒斥,昂声吼:“潘娜洛碧——”

倪霏碧办好住宿手续,正跟着服务人员要往电梯间。大厅传来一阵哄闹,倪霏碧下意识停脚。服务人员问她怎么了,欲帮提行李箱。她摇头道谢,依然坚持行李自己拿。然后,她转个身,走回大厅,看见柜台前的祭广泽。

“放开我!”已经有两个人抓住他的左臂右臂,要将他抬离,他气火挣扎,嘴里叫着:“潘娜洛碧——”

“请等一下!”倪霏碧急急跑来人前。

所有眼睛望住她一人。

她气息微喘,说:“祭先生……祭先生跟我同行的。”

一阵宁静后,经理率先道歉,让人放行。祭广泽凝视着倪霏碧,朝她迈一步,她立即转身,拖着行李箱走开了,他皱一下眉。

“女——”嗓音刚出即顿,吞着一口汹涌的热潮,他只得跟上去,跟着他拖着行李箱、领路的小女奴。

“需要报警吗?”挨打的门卫看着男女进入电梯廊弯消影无踪,小小声地请示经理。

“不需要。”答话的不是经理。众人回眸。

那位回乡总是住潘娜洛碧旅店的蓝眼先生,弹弹指,一笑,“上工了,别怠慢。”

服务人员敬业地带领他们上十一楼客房,插卡开门,迎他们进房。

道谢给小费,关上房门,倪霏碧一回身,祭广泽猛地压罩过来,俯首吻她的唇。

“祭先——”她的抵抗遭他驯服。

舌头直奔她喉咙,不准她再出一点声音,他要他软柔柔,娇顺顺的小女奴,他要她回来。

倪霏碧被吻得难以呼吸,身子瘫软了,柔荑悠徐绕上他的脖子,眯眼回应他。

她穿他买给她的衣服,最性感的那一件,拉掉围绕纤颈的丝巾,雪肩全露,酥胸半裸。他的唇往下移,落在她胸口,又往上吻她昂抬的妍美下巴。

“祭!”在她出声的半秒,他的嘴封回她的唇。

衣服接着被褪除,两人肌肤帖黏,吻着移动步伐,碰到障碍,自动绕开,不用看自然找到床铺,相拥躺上去。

她吁吁喘息,没再说话,他拨开她的腿,她就让他看透她全部。他进入时,她抬起臀,让他更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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