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三公主(脸红红系列)(7)

肖景云起身坐到凉亭内朱红色的栏杆上,背倚着木柱子,将腿也放了上来。

冷风徐徐,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弹琴实在很不诗意,但没办法,今天他教的是「广陵散」,那样铿锵的调子,在温室中是弹不出味道来的。

「阿……阿嚏!」

肖景云鼻尖发红,抬手对着候在远处的小榕招了招,「给我拿披风来。」

小榕早有准备,颠颠的抱着狐裘披风小跑过来,殷勤的给他披上,还系了带子。

肖景云有些恹恹的,披上披风却不肯走,「冷是冷些,但空气好得很,总好过府里整日乌烟瘴气的……哦,对了,今儿府里来客人了吗?」

「没有啊。」小榕摇摇头。

「喔。」肖景云别开头,「传话回去,今晚我不回去吃了。」

「是。」小榕应道,旋即转身传话去了。

肖景云拢了拢披风,将整个下巴都埋了进去,许是昨晚少眠的缘故,他竟昏昏沉沉的迷糊了过去,睡得很浅,半刻钟的工夫便被冻醒了。

然而就是这半刻钟,他居然还作了个梦,很完整、很熟悉的一个梦。

这两年之间,他作了无数次的梦,但每次都看不清主人公的脸,也对,毕竟那夜,他本就没看清那人的脸。

只记得那女子乌发如锦,柔顺光滑如瀑布,竟是一直迤逦至脚踝,她头微微侧着,脸朝着月光,月光中的侧脸精致纤细,而她托着埙的指更是纤细白皙。

她的埙声虽不纯熟,却很美,并且和自己的箫声完美的契合,这些年间,肖景云从没遇到过与自己的箫声如此契合的声音,于是总是忘不了她……

忘不了她的侧脸,忘不了她所说的:「埙,立秋之音,万物曛黄也,埏土为之。」

齐硕的休书要得十分顺利,她在半路截了完颜千里的马车,咬破他的手指在休书上按了手印,便大功告成了,当作自己与他和离的损失,齐硕还顺了他的几匹马走,不过这些马如何安置也成了问题。

完颜千里辞官远走,将军府也就不存在了,自己也已经被休,就没有继续住在那宅子里的理由了,于是齐硕牵着几匹马回到将军府后,便交待了岳皖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在肖府附近给我租个院子,把这几匹和马厩里的那几匹都养在里面。」

「公主……那奴婢呢?」岳皖晴委屈巴巴的问。

「妳跟马住一起,给我照顾着。」齐硕走到书案后坐下,铺了宣纸,又压了镇纸,「先过来给我磨墨。」

岳皖晴委屈的撇撇嘴,但还是过去给她磨墨。

俄顷,墨已磨好,齐硕挑了枝顺手的毛笔,添饱了墨后便下笔,她写得很快,乌黑的瞳顺着自己的字迹上下移动。

刷刷地写好之后,齐硕拿起宣纸吹干上面的墨迹,然后嘱咐着岳皖晴:「将这封信交给我皇兄。」

「皇……皇上?」岳皖晴咋舌。

「嗯。」齐硕将信的内容又扫了一遍,而后装进早就备好的信封里。

虽然不知道赫连息未在打什么算盘,但从他能放走完颜千里这一点看,他可能良心发现了一点点,所以没准他也会放自己一马,就算不放,如今国事已忙得他焦头烂额,即便要处置自己,也得等一阵子了。

而齐硕,正是要在这「一阵子」中拿下肖景云。

「可是公主,皇上他……」

「妳只管传信。」齐硕拔下发上的钗,如墨的黑发瞬间披散下来,她拿起梳子梳了几下,铜镜中的女子眉目静好,眼睛很黑,衬着肤色更白。

赫连息未总说,自己多笑笑会更好看,她不信,不信那个骗子说的话,如果不是他拆散自己与肖景云,或许她会喜欢笑的。

真是的,谁会不爱笑呢?她只是忘记如何笑了而已。

一阵失神,手一松,梳子顺着头发滑下去,一直滑到发尾,迤逦到脚踝的发,漆黑如墨,发丝柔韧,鲜少会落发,齐硕极为爱惜自己的头发,就像她爱惜马一样。

她弯腰拾起梳子,神色突然安祥了下来,「皖晴,妳先伺候我洗头吧,今夜绾个好看的发髻,或许……他会喜欢。」

她的头发又长又密,洗完要花费一段时间,晾干又要很久,所以正如她所吩咐的,等头发干了又绾过发髻,已然是暮色四合。

齐硕这回多收拾些行李,独自骑马而行,她难得没有快马加鞭的飞驰,而是慢悠悠的驰马,手里松松的攥着缰绳,夜里风凉,但大氅很暖和,宽厚的帽子护着她的发,将她的小脸都兜了起来。

华灯初上,集市上还是十分热闹。

因为骑马,齐硕挑了个僻静的路走,绕到肖府后却巧遇上了一个人。

「啊……姑娘。」肖景云瞪了瞪眼,然后露出「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

「我叫齐筠巧。」齐硕有些不高兴的拧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不禁问道:「这里是后门,你怎么会在这?」

肖景云语塞,旋即又道:「这里是我家,当然是前门、后门随我进,我还没问妳怎么又来了,还走的是后门。」

「走前门,你的夫人们肯定不会让我进。」齐硕翻身下马,自然而然的把缰绳交到肖景云的手里,然后略显矜傲的转过头,「烈焰要单独的一个马厩,草料和水也要上好的,不然毛色会不好看的。」

肖景云满脸黑线的看着手中的缰绳,又看了看对着自己吭哧吭哧地喷气的马,再抬头,只见齐硕已经推开后门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肖景云舔了舔唇,笑了出来,牵着马也跟了进去,迈过门坎时他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朝后看了一眼,他记得后门一直是有锁上的……一回头,瞧见后门大敞,锁头碎裂在地上。

难道她刚才状似轻轻的一推,就把锁给弄碎了?这女人身怀绝技啊!不过又想起前几日自己还把她摔在了地上,肖景云不禁起了身冷汗。

将她的宝马烈焰交给家中的家丁,肖景云见齐硕自动的就摸到了他的书房去。

只见人家帅气的推开了门,一条腿迈进去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头一歪,示意自己跟上去,肖景云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弟一样。

这女人气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啊!肖景云抹去额角的汗,巴巴的跟了上去。

反手将门阖上,肖景云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主人的魄力来,不能让这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他清了清嗓子,走到案后坐下,双手交叉在桌上,沉下脸色看向齐硕,「虽然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但妳这样……」

「我已经被休了。」齐硕打断他。

「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姑娘,妳……」

「喏,休书。」齐硕从怀中掏出休书放到他眼前,「现在,你得对我负责了。」

「还真被休了。」肖景云看笑话一样拿起休书,看着上面鲜红的手印拧了拧眉,疑惑的凑上去闻了闻,然后被火烧到一样将休书扔了出去,「血手印啊?妳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妳丈夫按手印的?」

「咬破他的手指。」齐硕耸了耸肩,「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肖景云的气势一下子又都没有了,「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这要问你自己。」齐硕一歪头,「我在说的是要你对我负责的事情。」

「姑娘,妳的脑袋真的没有毛病吗?」肖景云头疼的闭上眼,用拳头抵住额头。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齐硕不理解的看着他。

「啊……」肖景云低低的哀嚎一声,然后忽地抬头看着她,「妳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妳知不知道,姑娘。」

「下场?她们会杀了我?」齐硕诧异的扬眉。

「我只是个比喻而已……」肖景云灰心的看着她,「说真的,妳到底要怎么样?」

「让你对我负责。」齐硕还是那句话,不过还有后文,「只要让我留在这里就行,我可以……」她想了想,然后点头,「可以做你的侍女,对,就做侍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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