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疫(16)

拾心转身。蓝获站在衣物间门口。两人视线一对上,她即说:“我要回骆家,和蓝君特先生一起用早餐。”

沈了一下,他说:“好。”没情没绪的单字,像她今天梳的这个公主头一样无懈可击。

第五章a

蓝获没有亲自送拾心回骆家,他像送骆以文那样,将她送出门、送下楼、送至他新房庭园外的坡道。他要她候着,他进屋打一通电话。花不了一刻钟,他的助理利于悉开车来到。

利于悉将近期购入的敞篷跑车停在斜坡路树下,关好门,走两步,回眸再望一眼宝贝爱车,不禁得意痴笑。

“栗子。”熨斗烫过般的直平声线,穿过风,依然平直得像个指引。

利子悉转头。因为是高架式建筑,所以蓝获站在半空中的一楼庭台围墙後。利子悉自是得仰颈,尊望这位被昵称“法学界金童”的老板大人。

“早安,获哥。”但利于悉下称蓝获老板或什麽金童,蓝获和事务所那些同事一样叫他的绰号,他也就维持学生时代对蓝获的称呼。“获哥,你要的资料——”

“抱歉,栗子,让你跑这一趟。”蓝获朝向一旁的庭台楼阶移行。

利于悉踏上青石步道,正要往蓝获家的庭园接近,眼眸一瞥,注意到穿着赫斯缇亚制服的女子。

她很标致——与他的车同等标致——丰姿高雅地站在房子造型的信箱旁,使那平凡无奇的信箱变得辉煌灿烁,恍似真能住人,而她是守护家园的女神!

拾心见着呆站人行步道上的男子,微微颔首。“对不起,我是不是挡到你了?”她挪动身形,淡放一抹笑。

利于悉摇摇手。“没有、没有,路很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想多说些话,蓝获走来打断他。

“栗子,资料给我。”蓝获伸出手。

利于悉把密封的公文袋交上,疑惑地问:“获哥今天真的不进事务所?”

“今天是假日。”蓝获语气平常。

利于悉认为很不平常。“你从来不放假——应该说,即使是假日,你也是在事务所放。”蓝获是工作狂,初执业的那一年,他甚至住在事务所。

“我今天想在新买的房子里放个真正的假。”蓝获递给利于悉一只帆布袋。

“栗子,你送这位拾心小姐回骆家。”眼眸稍瞅她半秒即转开,像在交代一件公事。

利于悉提着帆布袋,满脸莫名。

蓝获又说:“记住,要快,蓝君特在骆家等她早餐约会。”

“啊?”利于悉张大嘴,来不及搞清楚怎麽回事,眼睁睁看着蓝获转身,走过紫藤架,拐弯上阶,返回半空中的一楼。“获哥——”他朝庭台上的人影喊道:“那我今天可不可以放假啊?”

蓝获扬了扬手,没回头。“千万不要喝酒开车。”他进屋去了。

利子悉高呼。“当然!我的车才刚买而已!”开心地大笑。真是太好了!他终於可以好好放假去兜风!转过身——

“麻烦你了。”

眼睛对上赫斯缇亚淑女,利于悉再度走神。他的新车尚未载过任何女性,与其说老板给的机会,下如说上天慰劳他工作认真、努力生活,他值得一个标致女神……

“你请——”扯紧松脱的思绪,利子悉举止十足绅士,行往路树下,打开敞篷车客座边门,恭候着女士。

拾心眸光停在男人提着帆布袋的手,缓缓回首,美眸瞅望上方庭台。没人没影,都说还没正式入住,现下新得孤清,什麽也瞧不出来。拾心垂眸转头,伸手摸了一下信箱屋顶,朝利于悉走去。

“谢谢你。”拾心从利于悉手中取回自己的帆布袋,上了车,绑得完美的公主头在敞篷车驶进风中那瞬间扬起,像飞瀑冲阻逆游的鱼儿,一个东西飘腾出来——

是她的发带,被风吹过路树顶端,掠过雨後翠绿的枝芽,落在男人新房的庭台围墙。蓝获在引擎声拉远之後,才走出门厅,眺望奔驰的敞篷车。

尤里西斯街最具坡度的路段,离海很近,兜起风来,鸥鸟同行,忒惬意,正如此想,那敞篷车唰地闪进岔路,消失在蓝获的视野里。这颗栗子,是不是开得太快了些?

蓝获敛眸,缓步迈往围墙边,长指挑开勾住女性发带的荆棘藤蔓,动作再怎麽留意,还是抽了纱。看来是报废了,有哪个淑女会绑一条抽纱的发带?淡淡撇唇,蓝获收握手中缎带,旋足进屋。

客厅里,特地命令利于悉送来的资料被他随手丢放,他走到壁炉前,落坐单人沙发,沙发旁的小茶几摆有一小瓷瓶钤兰,是他清晨摘插的。现在,他将手里的缎带绑在瓷瓶上,嗅着一股芳香,眯细双眼,沈喃:“赫斯缇亚蓝……”

晚了蓝色敞篷车一步,红色敞篷车像匹野马扬蹄拱背、嘶鸣地紧急煞在未抢到的停车位边界。

“搞什麽?”利于悉大叫一声,回首瞪着那差两寸就要亲上他宝贝爱车的嚣张红车。

“小于,你不知道这是私人土地吗?”戴墨镜的红车驾驶跳出车外,态度不善地走来。

利子悉回眸看看副座的拾心。“你的发带掉了?”他讶异地道,疑惑跃上眉眼——难道,她本来就没有绑发带?毕竟,她不若一般的淑女……他们一路没说话,他知道她的身分,那天在大老板家的宴会,很多人在谈论她,他也知道他们骆家有案件在老板手上,他送她一程纯当兜风,什麽都没多问——搭讪——快到骆家,才由她开口指示他走後花园路径。

“入侵私人土地,抢人车位,你给我下车!”墨镜男一把揪住利于悉衣领。

利于悉头一转,闻到酒味,很淡,可不难猜想此人是个宿醉上路的违法份子!

“先生,小心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暴力,”利于悉打开车门,脚落地,站直与男人差不多挺拔的身段,用力拨掉男人扯他衣领的手。

“暴力?”男人讽笑。“像这样吗——”怱地挥拳。

“啊!”拾心惊叫,开门下车,急绕过车头。

利于悉虽是避过男人的铁拳,神色却极为难看,好似他的脸已被打歪、打得扭曲。“先生!你别太过——”

“喔?”男子切断利于悉的愤怒声音。“居然载了个美女!”拉低墨镜,挑眉,呼哨,目光往拾心瞅睇。“还是赫斯缇亚美女呢——”

拾心走近,美眸对住男子的双眼。“先生——”正开口。

“新来的!”男子的声音盖过她,摘下墨镜,大大方方打量着她,特别注视她没梳绑的妩媚波浪发型,笑咧唇,道:“这麽快就送出赫斯缇亚蓝?”

拾心愣住。男子有一张令她熟悉的脸庞,但她无法联想熟悉感从何而来。他看似玩世不恭,穿着随便——牛仔裤、敞领黑丝衬衫——不像那些“爵”总是西装笔挺,发型更是乱得不羁的螺旋鬈发,有点过时,在他头上却时髦特立,完美地衬托出他的狂傲俊气。

或许,他是个模特儿,她曾在画里和媒体看过他……应该是这样来的熟悉感。

拾心如此告诉自己。

“你果然是无国界的大胆美女!”男子这话不知是称赞还贬损,只见他视线一扫,定在利于悉脸上。“是你吧?”语气嘲弄。“你该不会以为这儿是情侣约会圣地——维纳斯崖?”毫不掩饰的嘲弄。

利子悉皱眉,冷瞪那张表情流气的脸庞。“先生尊姓大名?”他决定送出一张“蓝络邀请函”。

“陆奇云。”男子的爽快,显出他过度自信的人格持质。“听着,维纳斯崖在那个方向——”臂膀一个挥摆,长指撇对东方旭日,做起好人来。“观赏日出,要更早些,小老弟——不过,看起来,你们应该是彻夜未归,你可别害人家拿不到赫斯缇亚证书啊……”眸光又转向拾心,坏笑地眄睐她一身制服。

“请别胡言乱语。”利于悉嗓音严厉。“拾心小姐是骆家大小姐,你现在站在她的土地上,她有权告你非法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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