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动(17)

“Sergio他们怪怪的。”走到皇莲邦的办公室门口时,扬天莲开口这么说。

“别理那些人。”皇莲邦打开门。

“皇先生,我等你很久了。”一名东方男性从窗边的沙发座椅站起,走过来。

扬天莲看了男人一眼,觉得有点面善。“莲邦,是客人吗?”她在丈夫身边低语。

皇莲邦回头看她,拉著她的手,快步走到办公桌左侧的一扇门前,沉声说:“你到里面等我。”他将她推进门内,动作有点大。

“莲邦——”

“别出来。”皇莲邦打断她困惑的嗓音,关上门。

扬天莲愣了愣,盯住门板。

好一会儿,男人交谈的声音在隔壁传开。

“我说过,这里没有你要采的天上莲花。我们也不采用你的稿件,你来再多次都不会改变。”皇莲邦的嗓音很强硬。

男人回答道:“就算没有我要采的天上莲花,我认为你还是该出版我的作品,并且让Cielo来负责——”

“Cielo已经不撰稿了。”皇莲邦低吼。

男人没料到皇莲邦会这么快失掉耐心,嗤声ud9笑了起来。“刚刚那位美丽的女士——”

“Cielo已经不撰稿了。”皇莲邦打断他,压低嗓音,再次强调。“从今以后没有Cielo这个人。你如果想要这样的撰稿人,也许你去别家找——”

“我只要你这家的Cielo。”这会儿,换男人语气坚持地打断皇莲邦。

皇莲邦脸色沉了下来。男人就是那位来自台湾的“采莲者”,几次交锋,皇莲邦确定了他是为扬天莲而来,但意图不明。

“刚刚那位美丽的女士……不会凑巧跟我的逃妻一样,叫做‘扬天莲’吧……”男人幽沉、不清晰的嗓音拉回皇莲邦的思绪。

“你说什么?”皇莲邦对上男人的双眼,一字一重音地问著。他刚刚似乎听到“扬天莲”三字。

“没什么,”男人摊手笑了笑,往办公室门口边走边说:“与公事无关,还是别谈。不过,我想,皇先生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我先告辞,改天再来与你商讨 Cielo——”

“Cielo永远不撰稿了!”皇莲邦这次完全压抑不住嗓音,带怒气般地大吼起来。

男人笑声飘扬,走出他的办公室。

皇莲邦的心情被搞坏了。他按下办公桌上的通话机,恶声恶气地道:“会议取消,下次谁再让‘采莲者’进公司,就滚回老家吃自己。”他结束通话,烦躁地走向休息室,打开门。

扬天莲侧身斜倚著大理石窗槛,坐在窗台,望著楼下街道。

皇莲邦走过去,顺著她的目光看见“采莲者”走出公司门口。他用力地拉下窗板。

扬天莲回首看他。“你觉得我没把草原的房子整理好,所以不让我接任何的撰稿工作是吗……”她听到他最后那一声吼叫。那个男人似乎想要借重她的文笔,皇莲邦却断然拒绝。

“没错。”皇莲邦神情冰冷,盯著她。“你说过,你能做好工作,同时也能专心当我的妻子。先别说你没整理好草原的房子,专心当我的妻子——这点包括孕育生命,平安产下健康的小孩,你显然也没做到。”

扬天莲脸色倏地刷白,说不出话来。

他说了很残忍的话,刻意伤害她。她抖著身体,站起身,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抱住她,她挣脱他,快步走向门口,开门跑出去。

皇莲邦懊悔地握拳,追了出去。

整间公司人员都看到老板追著扬天莲跑出出版社的情景,一堆男人甚至好奇地跟出去瞧,到底是为什么,“采莲者”搞得今早乌烟瘴气。只见维内多大道上两个男女上演一场追逐戏,最后,男人抱住女人,用扛的,将她带离。

他们没有再进公司,而是回到他的公寓里。

扬天莲关在房里一整天,没出来吃饭。皇莲邦心情坏透了,打开一瓶烈酒,在客房里喝到天黑,倒头闷睡,梦中全是妻子那张神伤难过的美颜。

天亮时,他被莫名的疼痛弄醒,以为是宿醉,却没宿醉的感受,隐隐觉得是心在抽痛——在他伤害妻子后的感觉。

他抓著头,坐起身,下床进浴室淋冷水澡,对著镜子刮脸上初生的青髭,眼睛不由自主盯住镜中左手光裸的无名指,一个分心,便在下巴划出血痕。

“该死!”皇莲邦低咒了一声,丢开刮胡刀,擦掉血痕,走出浴室,换了外出服,离开客房,转往主卧室,敲著锁紧的门板。

“天莲,我知道你醒了,你如果不和我出去吃早餐,我帮你带回来——”皇莲邦站在门外等著她出来,过了一分钟,他知道她不会出来,迳自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主卧室的门板才慢慢敞开。扬天莲走出房门,行至起居间临街的玻璃窗,俯视著,见不到皇莲邦的身影,心莫名有点空。她旋身,离开窗边,走出公寓大门。

维内多大道上,一名绝伦的东方女子正朝下坡尽头走,另一名潇洒的东方男子正往上坡走,他们在中途相遇了。

“美丽的女士请留步。”男子挡在扬天莲面前。

扬天莲抬眸,认出男子是昨天出现在皇莲邦办公室里的客人。

“你不认得我吗?”男子笑了笑,说:“也对。毕竟是多年前的事了,何况我们本来就不认识。”

扬天莲皱一下眉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听说你现在是皇莲邦的妻子?”男子语带询问。

扬天莲微微颔首,道:“你要找莲邦吗?”

男子摇摇头,收起笑容,语气徐缓地说:“你惹了一个麻烦,你知道吗……”

扬天莲愣了愣。“对不起,先生——”

“我叫丘致广。”男子打断她,报出自己的姓名。

扬天莲震了一下,回身,迅速往上坡走。

“等等!”丘致广大叫。

扬天莲跑了起来。

那一场婚礼是在海滨别墅举行的,圣坛设在庭院回字型水池中央平台……

那年的“丘扬联姻”,前来祝福的宾客很多,即便是一场没有爱情而以政商利益为前提的婚礼。

她和那个她连脸都记不清楚的丘致广,手挽著手,通过白玫瑰和木犀搭成的隧道,在盛开著睡莲的水池中央,听著牧师的福证,对彼此说了“我愿意”,只差一个誓约之吻……

“你不能再逃了!扬天莲!”丘致广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

“我们没有誓约之吻、没有签结婚证书,那样的婚姻不成立!”扬天莲对上他的脸,急声嚷了出来。

路上有些行人对他们投以异样眼光。

丘致广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些年来,你给我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困扰吗?”

扬天莲垂下脸庞,喘著气不说话。

“我们找一家咖啡馆,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丘致广放开抓在她肩膀上的手,继续朝上坡走。

扬天莲看著他的背影,重复道:“我们没签结婚证书……那样的婚姻不成立。”这次,她平声静气多了。

丘致广停下脚步,回过头。“你就是要在街头谈?”他盯著她。

扬天莲又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动。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谈——”他说著,走回她身前,双手环胸,仰望天空。“你大概没忘记我们的婚礼那天,现场有好几百位宾客、亲朋好友,还有牧师福证……我记得我们都说了愿意——公开仪式加上两人以上证人,我们的婚姻是有效的。”

扬天莲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说辞。

丘致广撇唇一笑,继续说:“你现在嫁给了皇莲邦,是犯了重婚罪……”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惶恐,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台湾,她念的是义大利语文系,完全不懂法律上的问题。

“但是,你的犯罪行为是在国外,我想,我这个做丈夫的就算想告你,也没辙——”

“你不会告我吗?”扬天莲终于开口,眸光闪动地看著丘致广。他的语意听起来似乎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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