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恋(16)

祭前军站起身。诊疗室的门被打开,宇妥走出来。

“前军少爷,你要看多闻嗯?”字妥翻着手上的资料夹,边拢着头发,说:我派人把她送到休息室了……”

“我现在就要带她回主宅。”祭前军一开口,就是坚决的语调。

宇妥合上资料夹,抬头看着祭前军,慢慢眯细美眸。“多闻到主宅就能好好休息吗?”主宅人多、规矩多,祭氏大家长“非礼不可人”,一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未婚先孕,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松。“前军少爷,你知道还没‘立名’,不能有孩子的规矩吗?”

祭前军愣了一下。

宇妥挑唇,又道:“老太爷特别讲究规矩,于礼不合的事,是不被允许的。”

祭前军神情渐渐转冷,旋身离开诊疗室外的长廊。

宇妥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弯,银铃般的笑声低低传开。

宇妥一定不知道他从没照三餐向任何长辈问安,甚至极少坐在餐桌上,陪长辈吃一顿饭,一出门野营,几个月不回主宅,连祭祖都曾忘了,更遑论没出席曾祖父的大寿宴会——于礼不合的事,他做过太多。

祭前军走过苏林屋宇主建筑的中庭花园,拾级上回廊,进入另一幢环境清幽的楼房。一楼门厅有人告知他,多闻的房间。他直接往内走,找到那间叫“muse”的休息室,转动门把;开门,走进去。

房里的空气有股烤面包香味,古典圆桌中央的花瓶括着新剪的樱花枝,多闻背垫着枕头,坐在床上,脸朝窗外望着。

祭前军走到床边,抚摸她的长发。“吃过早餐了?”他看一下茶几上的空盘空杯。

“嗯。”多闻颔首,回眸凝视他。“宇妥姐姐要我在这儿住一阵子——”

“我知道。”祭前军垂眸,握着她的手。“等会儿,我先回你家,帮你收拾换洗衣物,再回一趟主宅——”

多闻明白地点点头,说:“我会等你。”

祭前军胸腔一热,俯下脸吻她,大掌覆在她腹部。“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特别带过来的?”他抵着她额,低柔地间。

多闻盯着他的眼,对他说:“前军,上次我说等回海岛,就把项链钥匙圈还你……·那条项链其实一直在我的行李背包里,你把它拿走吧——”他要回主宅,总要用到钥匙的。

“好。”祭前军应声,目光深情地望进她眼底。“我把它拿来,戴在你颈子上。”那条项链是属于她……

多闻眸光像水一样流动,手贴着他的颊。他又吻吻她,才离开。

飞走的鸟儿为什么还会回来?多闻始终不明白,经过那么多年,她房间老虎窗外的鸟群怎么还在。她到德国念书时,祭家是有派人定期整理她家的木屋,但他们没理由撒米粒喂那乌群。

当年,祭前军离开后,连她自己都无心留意那群鸟儿。鸟群几乎散去,不再聚集于她家的屋顶,一段时间,她完全投听见清晨鸟鸣,薄萝也干枯不香了,阴雾布满她家上空,她觉得自己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直到她离开海岛的那日,她都没再打开房里的老虎窗。

你从此不再回这儿了吗?她忘了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海岛,只记得好友陶子墨责备般的对她说。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打开那扇老虎窗。

“不打开窗,就呼吸不到你怀念的高原空气唷——”

休息室的门被人拉开,多闻回过神。

“多多!”站在门口的陶子墨大叫,跑向床边,抱住多闻的身子。“我刚刚去你家,看到你房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想你一定回来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还当自己作了梦,结果那个男的……告诉我,你在这儿。”她笑得好开心。 

“子墨……”多闻微颤着嗓音,抓着陶子墨的手,眼泪快要掉下来。

陶于墨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喔!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陶子墨神情严肃起来。“这里是‘髻院’耶——你生病啦?!”

多闻摇摇头,“子墨,你为什么会去我家?” 

陶子墨眨眨眼,歪歪头,多年来还是未脱少女时期的俏皮天性。“我去帮你喂鸟、浇水啊!”

多闻神情一恍。

陶子墨纤指玩着自己的长辫子,继续说:“你去德国念书之后,主宅是有派人定期到你家打扫啦,可那些人只顾里面,外面的花草鸟儿都没留意,你房间的老虎窗外,不是有一盆薯萝快枯萎吗,经我‘绿手指’一点,起死回生,绿意盎然,可茂盛的;还有临窗的桌上那个装米粒的小瓷罐,是用来喂鸟儿的吧,我有定期添新米呢……”

多闻终于明白,原来是陶子墨!原来是陶子墨在看顾她——这大概是从她六岁那年,陶子墨牵着她的手去白家学苑上学,就结下的缘吧!

多闻拥住陶于墨,抖着轻柔的嗓音低语:“子墨,谢谢你。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陶于墨一笑,回抱多闻。她知道多闻当年离开海岛,一半原因是为学习——多闻得成为一名建筑师,继承多家。另一半原因是伤心,至今她仍在猜那个让多闻伤心的人是谁。

“是那个男的吧……”陶子墨细声喃语。

多闻抬起头来看她。

“嘿——”陶子墨秀眉一挑。“我都忘了——你没生病,怎会住在这儿?”

多闻垂下脸庞,柔莠交曼在腹部。“我怀孕了。”

陶子墨大吃一惊。“什么?!”多闻要当母亲了!这怎么可能?!多闻太年轻,多闻才二十一岁!她自己的嫂嫂宇妥跟哥哥结婚十一年,现在都三十五了,也没见她想当娘。“多多……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多闻没吱声,唇角温柔地弯起。

陶子墨揉揉额髻,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呼吸一记。“是那个男的,对不对,多多——”她转过身,凝视多闻那神态迷人的美颜。“我刚在你家遇到的男人——他是七年前你新交没多久就消失的朋友。”陶于墨记得祭前军的脸。“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了,是吗?”

多闻颔首。

陶子墨靠到床缘来。“多多,他对你好吗?”

多闻又点点头,说:“你会祝福我吗?子墨——”

陶子墨圆瞠美眸。“当然会。可是我很舍不得呀。你才二十一岁耶,我嫂嫂三十五岁,怎么也不想当母亲,你居然这么有勇气——”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暗指我胆小喔!”宇妥推门走进来。

“嫂嫂,你怎么没敲门!”陶子墨叫道。

“敲了门,哪听得到你批评本人的言论。”宇妥娇媚地瞪眼,将小药盘放在茶“我哪有批评嫂嫂,”陶予墨嚷嚷着。“我只是在跟多多讨论,有人该生,不生——”

“回去跟你哥讲!”葱白的指尖戳一下陶子墨,宇妥插腰,咒骂起自己的丈夫。“陶土农这混帐东西,每天只忙着农场的畜生生产,大概忘了自己还有个妻子在高原上!”

陶子墨抿直唇,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哥哥陶土农为了农场事业,的确忽略和嫂嫂相处了。

宇妥喘了口气,端起小药盘,递了杯开水给多闻。“多闻,把药吃了,好休息。

多闻温顺地吞下两颗药丸,低声向宇妥道谢。

宇妥揉揉多闻的头,拉起陶子墨。“陶小姐,你该回家了

吧!”姑嫂两人一起往门口走。

“多多,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陶子墨对多闻挥挥手。”

宇妥轻叹,瞥一眼陶子墨,咕哝道:“你哥上高原的次数要是有你的三分之一,你早当姑姑了!”

“我会跟哥哥说的,嫂嫂——”

陶于墨换着字妥的手,走到敞开的门外,又回头对多闻挤眉弄眼,无声道别然后关上门。

多闻微微笑,躺下身,看着窗外绿树枝芽上,飞进巢穴喂食雏鸟的一对鸟夫妻。

祭前军开车回到主宅。

类神庙式建筑风格的宅邸外,有一架银白色直升机,机身特别彩绘了回云金龙,气派豪华又神秘尊贵,这岛上,哪怕是三岁娃娃,都知道这是祭氏大家长的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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