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忱(89)
“对不起。”
“什么?”林听一愣。
“没什么,就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弄好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林听说了句:“哦对了,谢小二在何佳灿那里,他照顾的很好。”
“嗯,我知道。”
林听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喝吧,我今天买的。”
“谢了。”
过了片刻,林听问:“你不是在桐城么?怎么来鹿宜了?”
“义唱团临时改路线了,明天去桐城。”
“哦。”
又说了两句之后,谢忱起身离开,刚转身走的时候,林听又叫住他。
“嗯,今天晚上谢谢你了,路上小心。”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门关上的一瞬间,林听脸上的笑容面具瞬间脱落。
她的手握在酒店的门把手上久久没有松开,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黯然,嘴唇紧紧抿着,不发出一声。
关灯睡觉!
谢忱在楼下站了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走,他想了很久,又怕自己太想,却还是在最后眼角泛红。
夏夜有时候很闷,但下了雨就会凉爽许多。
谢忱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林听一如既往的自立自强。
这样,他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这样,也……挺好。
第47章
林听从B省宜城回来以后, 整日就觉得疲乏,偶尔还会做噩梦。
梦里依旧是空明白亮的医院,消毒水味儿弥漫, 李玥坐在病床上, 恹恹地了无生气。
画面一转,林听的眼前恍然间开阔起来, 李玥浑身是血地站在白港大桥上。
风大浪大,人群喧闹,所有混乱声一起灌入耳中, 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听到自己在撕心裂肺地喊:“李玥, 别跳, 别跳!”
她看见自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拼命地朝摔下去的李玥伸出手。
李玥嘴角渗着血,她在笑,笑得凄凉。
人在危急时刻, 作出的反应无关理智与利弊, 全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正如林听不计后果地想要救人。
从小就不对付的两个人,没有很深的感情, 但林听只是不想看着一条生命逝去,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同学,九年的同学。
“李玥,别跳!”
林听控制不住地往前倒下,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猛地失衡, 像有一根绳子绑在她身上,不由分说地将她往下拽。
冰冷刺骨的海水漫过林听, 挣扎不动。
醒来后的林听总是喘着气,看着屋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心情沉闷。
渐渐的,她开始失眠,止不住地难过,却又哭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病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感。
云旎陪她去了医院,她拿着检查报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抱着林听,死咬着唇,不发出一声声响。
林听仿佛早有预知,说:“云旎,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真的。”
“我知道,”云旎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哽咽,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都知道的,林听,我们马上就要去大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奇奇怪怪的缘分,云旎焦虑的时候,甚至拿起过刀。
但林听没有,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家人,只是告诉了郑佳雯和云旎两个人。
她觉得她能行,林听安慰好友:“放心吧,我这人从来没有摔下过。”
熟悉她的人觉得没错,但了解过她的人绝对会问一句,这么久了,你停下来休息过吗?
没有伞的孩子需要努力奔跑。
可倘若雨一直不停,你的世界一直黯淡,该怎么办。
那一刻,林听突然明白了谢忱对她说的那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一切顺利”,他是不是早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了。
*
那段时间,林听一直待在弯月镇,一人一猫一本书。
她重新学着爱自己,研究食谱学做饭,买了滑板,没事的时候去看看弯月镇的大好风光,弯月镇的景致百看不厌,很是治愈。
偶尔,郑佳雯和云旎也会陪她来吃一顿火锅,聊聊新发生的趣事。
*
但林听没想到谢忱会再过来找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她只记得,那一天,白港市的天气破天荒的晴了。
林听寻着敲门声过去,开门就是活蹦乱跳的大金毛,谢小二急不可耐的扑到林听身上,转头就溜进了屋子里,大抵是去找林小二玩了。
谢忱穿着黑白条纹的外套,长裤宽松,运动鞋干净无尘,一如少年坦荡爽朗的笑容,黑发盖额,眉眼澄澈。
他笑了下说:“小林同志,难得有个好天气,今晚星星指定亮,去看吗?”
见林听没有说话,谢忱又顿了顿,说,“听说今晚可能有流星,林大作家不去拍个风景吗?”
他试探地问:“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去看星星而已,不一起吗?而且,还有烧烤,本大厨亲自动手,没有小米辣炒红辣椒。”
林听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口淌过。
明明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说要拒绝,但她还是像是鬼迷了心窍般不受控制地答应了下来。
“好啊。”
话音刚落,屋门两侧忽地蹦出来其他一群人,云旎和郑佳雯也在。
苏寅琛骂骂咧咧的和李江涛扛着一堆工具,陈泽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陈泽喊道:“今晚老子要大吃特吃。”
苏寅琛笑嘻嘻道:“谢总亲自动手,还没有尝过什么味道呢。”
郑佳雯扑腾一下冲上去,抱着林听,说:“我就说还是聚在一起有意思嘛。”
林听愣愣地看着他们,心里说不出的酸涩苦闷,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打斗,一边想要融入,一边却想要逃离。
最后,友情战胜了恐惧。
谢忱信誓旦旦地保证,今晚绝对有流星雨,再不济,还可以看星星,吃烧烤。
他们一行人搬着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一起上山,雨停后,太阳很热烈,山路并不是很泥泞,只是有些坎坷罢了。
更何况弯月镇上山的人也多,山路走的多了以后也很坚硬,他们走的很平稳。
*
路上,谢忱和林听走得很近,他有意无意地说:“何佳灿说,你最近一直闷在家里不出去,那小屁孩儿还有点想你了。”
“我以为他会想你。”
“他可不会想我,”谢忱笑笑,说,“就算哪一天我离开了,他也不会想我。等他长大,大概也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林听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谢忱:“不对付吧,毕竟他记仇。”
林听垂眸:“记仇?”
谢忱拿着一根木棍在前面指指戳戳地探路,嘴上却是没脸没皮地说。
“唐唐那个小姑娘打小见了我就害羞,何佳灿就嫉妒了呗,后来只要我在,他干脆就直接把人小姑娘抱走。”
林听侧目瞧他,眼睛有了一丝亮光:“你还挺得意。”
“没办法,老天赏咱一碗饭,不接多不礼貌啊。”
谢忱语气散漫,透着一股得意的笑意,但完全没有恶意,反而真诚坦荡。
绿林间鸟儿叫声清脆悠扬,划破雨后的寂静,犹如阳光在阴暗无光的云层中撕开一道裂缝,就连空气都在诉说自由的美好。
林听笑了,调侃道:“那你最好宝贵着你这张脸,不然以后可就饿死了。”
谢忱见她眉眼间舒展开来,也情不自禁的愉悦了几分,长舒一口气。
“人嘛,总要看清自己的价值,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挺好,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总会为你开一扇窗。”
“就比如说苏寅琛,上帝给他关了许多门,就连杰瑞哥的耗子洞都封上了,但这货硬是趴在地上,感谢上帝没给他焊死的一条门缝。”
不明所以的苏寅琛在前面喊了一句:“忱儿,你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