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临+番外(31)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呵呵,陆太太明天晚上也请一块来赴宴。我们将军府上有片大舞池,唱片音响也齐全,跳起舞来那感觉不输上海的百乐门。介时也会有许多女眷前来,陆太太去玩玩、交交朋友也是很好的。”

饭店离火车站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陈骁告辞之后,陆清昶和唐瑞雪拎着行李进了三楼的房间,随行的几位团长也住进了同层的套间,而那些副官青年们则到了一楼落脚。

关上房间门,唐瑞雪先把陆清昶扶到了沙发边坐下休息,他的腿还没好全,可是不肯叫生人看到,硬是没有拄拐杖。

随后她把行李箱在地上摊开,开始往外拾东西。

陆清昶回想着刚才车上的场景,像回味着什么美事儿似的,回味到最后就忍不住要撩闲似的确认一声:“陆太太?”

唐瑞雪垂下眼睛,不说对不说错,只轻轻抖开一件他的衬衫。照常理来说一个女子不该这么不声不响地没有婚礼就做了人家太太——可是她向来从心,不认为一个昭告天下的登报结婚或是大排场的喜宴就能保障什么。他不讲那些缠绵话,可他做的事她都看着呢。

去天津时旁人替她收拾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到了天津好几天她才发现里面有暗格,装了闪闪发光的二十根金条和英镑若干,是他悄悄放进去的。她知道他和李裕龙不一样,他的钱没有一分肮脏丧良心,也没有一分来得容易,都是枪林弹雨里打出来的。这些年卖命攒下的血汗钱,说给自己就给了。

“好了,别叠衣服了,过来陪我坐会。几件衣服倒比我还招你了。”

唐瑞雪一横眼睛:“衣服哪有你招人烦。”

“我是看出来了,你也就我七死八活的时候才能嘴上饶人。”

“要不是你说话讨厌,谁稀得怼你。”

陆清昶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捞,天生的桃花眼,眼角眉梢都笑出了一点春色:“我躺着那几天总半梦半醒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老感觉有人趴在我身上哭鼻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不得蹭我一褂子鼻涕!现在又嫌我烦了?”

“别臭美。你肯定做梦来着。”

“嘴硬。”陆清昶飞快的凑过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终于让她闹了红脸:“干什么,不要闹。”

陆清昶哈哈一笑:“我看也不是真的嘴硬,亲起来不是挺软?”

“大白天的别耍流氓!”

这二人在房间内如何接着打情骂俏暂且不提,千里之外的奉天,此刻的阿古尔很不好受。

他阴着脸从会议室出来打算打道回府,坐上密不透风的防弹汽车后,他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骂人话。“妈的,这趟下来我是什么也没落着,白挨了一伙小日本的骂!”这趟热河之行阿古尔不但没扔成老婆,还被令川高度警戒看管了一路;回来后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令川秋后算账,大早上把他喊到会议室指桑骂槐的敲打了一上午。

他的贴身随从赫闽格坐在他身边,轻声安慰道:“王爷别生气了,他们说过也就说过了,也不会真怎样。王爷心情不好,不然先不回家,去饭馆里吃些好的?”

“不吃!回家!”

阿古尔气哼哼的把头靠到车窗玻璃上,同时心里担心起了陆清昶。他知道陆清昶手下的一个团长已经带兵投了满洲,现在已然在新京混了一个保安团团长;而陆清昶本人现在在日本人眼中彻底成了刺头——热河虽然最终还是全盘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但那么大一片地方,别人都是立马就跑,只有陆清昶顽固抵抗到江宁政府下令让他退的地步。方才令川还提到,说本想让他劝降,但看陆清昶这个冥顽不灵的样子,是不会成为满洲国的朋友了。

阿古尔不指望陆清昶能救他于水火,只盼着他能好生留着命。

虽然不愿去想,但他明白,世道艰难,他再也做不成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爷了。

第25章 又见敏鸾

天色渐晚,顶替太阳发光的不是月亮,是北平城内的灯火。

张将军的私宅在劝业场附近,占地非常之大,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门口卧着两个很宏伟的石狮子以及一块用作镇宅调和风水的泰山石,内里却别有洞天;前院与后花园的交界处建了一个微缩的凯旋门,花园中修了音乐喷泉池和仿苏州园林的假山石,正是一个中西合璧。

张将军宝刀不老,人不在位面子却一点不少;隔着一条街都能瞧见张府灯火通明,门前停的轿车多得很,俨然是一次大请客。

唐瑞雪穿着一身七分倒大袖的水绿色旗袍,头发在脑后编了辫子又挽了起来,唇上还专程点了一点山楂红的口脂。她身旁的陆清昶熨妥帖了衬衫,又套了件有形有款的西装。这两个打扮过一番的漂亮人挽着手进了张家的门,见远处花坛边一群熙攘的人中央有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正谈笑风生,这就是张啸全——张将军了。

一下了车,便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跑过来,一个轻声询问来客的姓名,另一个紧跟着像唱歌似的高喊道:“来宾二位——陆军长陆太太到!”

唐瑞雪暗暗乍舌,原来大排场是这样的,自己倒真是个土包子了。

张啸全立刻春风满面的迎了上来,开口声音洪亮如钟,“陆老弟,你可是来晚了一步,一会要多喝几杯啊!”

陆清昶也提高了几分声音做出热闹招呼:“路上车马多耽误了些时候,一会我一定自罚谢罪。天津一别数年,张将军身体可还好?”

“都好都好!这是犬子,来,小峰,见过你陆叔叔。”说着张啸全推出了一旁的独生儿子张小峰。

张小峰今年十九岁,在父亲吹胡子瞪眼式的建议下刚从北大化学系大一年级退学,正在家等着九月重新入学军事学校。虽然他并不比陆清昶小多少,怎么看二人都是同一辈的人,但自家父亲正要和这位“陆老弟”求合作,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他还是硬着头皮鞠躬叫了这声叔叔。“陆叔叔好。”

陆清昶同样压着尴尬应了声,“贤侄不必多礼。”

张啸全又笑:“陆老弟艳福不浅,何时讨了这样一位漂亮太太?你可是欠了我的喜酒喝哇!”

听到提起自己,唐瑞雪赶紧微微颔首道:“将军谬赞了。”

陆清昶打了个哈哈:“以后一定补上。”

经过一番寒暄,众人进入了正楼的一楼。原来因着张将军时常在家中设宴款待宾客,张府的格局也与一般人家不同,正楼的一楼并不是客厅餐厅,而是专用来开舞会。木质地板擦得铮亮,沿着四周的墙壁设置了数个供客人休憩的皮质沙发,沙发上放着丝绒面小靠枕,每两张沙发间隔中又放了小桌子供以搁置烟酒糖茶等物。另有调酒的小吧台,以及舞厅中央的一架大钢琴,果真与陈秘书说的无异,简直像一个小型的百乐门。

二楼则划分为了大客厅、小客厅、餐厅、打牌室、吸烟室以及参加舞会的女宾专用的化妆更衣室,唐瑞雪随着众人边走边看,自觉此行开了不少眼界。

用过了精致晚饭后,在场的青年男女进了一楼舞池准备跳舞,而陆清昶在内的军政界人士和张将军一同进了二楼的小会客厅交谈。

唐瑞雪在一楼挑了个边角处的小沙发坐了,准备看热闹——她不会跳这种富有时代烙印的交谊舞。

不知名的音乐缓缓响起,柔软悠长,有些靡靡之音的意思。唐瑞雪看着这里西装笔挺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 他们搂抱在一起翩翩起舞,空气中有脂粉和古龙水混合的香气,眼前景象营造出了一番盛世繁华的感觉。可她亲眼见过青阳的横尸遍野,也经过一路逃亡风尘仆仆的狼狈;那些过往画面和面前的富丽堂皇结合起来,让她感到了自己好似刚刚死里逃生又误入了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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