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临+番外(67)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金沅怀疑金衹天被鬼魇住了,不然怎么说的话都像发癔症似的?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走后没人看着你了,夜校还是要接着上,不许缺课。我会去同大小姐讲,等你拿到文凭后让她给你安排个饭店经理、商行会计之类的岗位,说出去也是一份斯文职业。你还小,不能跟老四他们学。”

金沅的表情僵住了,足愣了有半分多钟才开口:“大哥,你不要我了?”

“北边都传将来会打仗,无论怎么打,想来战火都烧不到租界里。你要替我看好这栋房子。”

金沅简直快哭出来,“既然传要打仗,你就不要去跟军座嘛!万一...到时候兵不够用,他也让副官处上战场怎么办?听说那炮弹一轰,一大片人就连渣子也不剩了,压根儿来不及跑,比你去接货要账危险多了!大哥,还是你不想帮大小姐给大老板报仇了?那咱们拿着钱悄悄跑了也行啊,走得远远的,到南边儿去...”

金衹天凝视着桌面,“不要说了。我心里愿意,为了她我是什么都愿意的。”

金沅并不知道“她”是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半天不见大哥就忽然变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忠臣,咧着嘴真哭了。

“那你带我一块走,姓陆的要是记恨我当时跑过不想要我,我就给他喂马去。给他家当杂役倒马桶也行,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金沅红着脸涕泗横流地赖着金衹天,然而金衹天心如铁石,硬是不点头。

第50章 天津一日

唐瑞雪本惦记陆清昶昨日才坐过长途火车,今日又起早赶来天津,想要吃过饭后就赶紧回饭店叫他歇歇。谁知半路看到一家新开门全场打七折的商行,门头很不小,门前摩登小姐太太们大排长龙,她意意思思的,总也忍不住隔着车窗向那儿张望。

陆清昶见状就笑了,叫司机停车,先去过一过太太的逛街瘾。

唐瑞雪面上一红,忽然扭捏起来。因为确实是想去逛热闹购新衣的心盖过了体贴陆清昶的心,她自我反思此举非贤妻所为,于是就有些心虚,拍拍陆清昶的膝盖:“哎,你说我这个人的物欲会不会过分沸腾了?”

陆清昶捉住她那只手送到嘴边行了个吻手礼,然后才回答说:“可能有点吧!”

唐瑞雪想起上月自己才买回家了外套大衣袄子毛线衣毛呢裙等等衣物共十几件,现在还有几样没来得及过水上身亮相,开口声音就愈发小了:“冬装么...款式再怎么更迭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我选的样子全不容易过时,多买几件往后也可以慢慢穿。”

陆清昶昨晚到家,本拟着小别胜新婚,要好好与太太亲近一番;结果没等来接风的好饭好菜,先等来了唐瑞雪瞪圆的一双大眼睛。及至他赔了许多笑脸,并保证一定把“被迫堕落”的小金弄回来以后,唐瑞雪才算饶了他。

唐瑞雪露出了二分笑模样,说出门饺子回家面,要自己下厨给他做面条吃。

经过一番折腾,陆清昶吃了一顿拖成宵夜的晚饭,紧接着又忙与唐瑞雪述说江宁的境况;斗鸡闸的何公馆内高官云集,他缄默不语地闷声听来许多新消息,见了许多新鲜趣景。比如主张讨伐派的一位戴先生大骂主张和平派的孔先生,平素向来盛气凌人的孔先生因为失去了最大靠山,忽然变了谦谦君子,那一直高于顶的双眼,也降低到了眉毛下方。

最后唐瑞雪评价总结说:“此事到了已经不像国家大事,倒像宋孔两大家的家庭私事了,既如此还不如早早叫你们这些不说话的摆件回来呢。”

陆清昶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些噤口不言的那不就和屋里的摆件儿似的?”

随后这二人便都困得一闭眼就去会周公了,谁也没抽出空多看谁两眼。

因此前景,陆清昶此时看唐瑞雪的眼神特别黏糊,逗她两句,也比平时更加有意思。

于是他又笑起来,并在她手上轻轻咬了一口,舌尖悄悄触碰了她的手背。

唐瑞雪抽回手,又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成小狗了?不要和我闹。”

陆清昶看向窗外,“快下车吧,进去转转,看看人那么多是有什么好玩意卖。早点逛完早点回去。”

他不止想闹,他还想吃了她呢。

不知这家商行的老板得哪位高人指点,试图用饥饿营销来收获客户,打出了“一对一式服务”的旗号,其意为一个导购小姐一次只接待一位顾客,所以唐瑞雪扯着陆清昶挤在人堆里排了许久队才得以进门。

因为排队太久,唐瑞雪的兴致已经减了大半。

好在商品时琳琅满目的,便宜也是真便宜,试穿了八双鞋,结账了三双提着出门时天光已经暗了些许。

唐瑞雪对着陆清昶说话:“没有比这老板更会做生意的了,排队的人越多越叫人好奇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其实我现在想想,这几双鞋好看是好看,可其他店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款式卖。”

陆清昶打了个大哈欠,完全的赞同:“可不是,等的人都没脾气了。”

这时有辆红色别克汽车从他们面前开过去,因为车体颜色鲜亮,唐瑞雪不由得追着看了一眼。

驾驶座上的车窗没开,影影绰绰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金衹天。

唐瑞雪没看岔,驾车的的确是金衹天。

金衹天通过一张固若金汤的冷脸将金沅勉强镇压下去后立即又赶去了黄家,将那番要走的打算说二遍给大小姐听。

金衹天来的时候黄胜男本在喝茶吃点心,心情很好。

翟永仁身边的左膀右臂昨夜已经在码头上被乱刀砍死,翟永仁本人身中数刀落水了,捞了半天没捞到,不知沉了还是跑了。

无论翟永仁死没死,她都觉得自己的仇已经报了。能把横了大半辈子的洪门大佬翟永仁逼得出逃天津,她在天津卫打出的名号算对得起父亲为她取的名了。

但金衹天的话粉碎了黄胜男的好心情,她霎时变了脸色:“怎么?你是怕我黄家就此倒了?我告诉你,就是那些码头俱乐部连着地皮都被人起下来卷走了,我也还有钱,下辈子也穷不了!这些天损失是有的,但爸爸留下的好东西多着呢,光把古董珠宝一卖,得的钱便能在河北买几千亩良田。到时候只靠收租子,就够你活成个老太爷再养活五六七八个孙男娣女了!”

金衹天垂下眼帘,语气是温和讲理又别有一种疏离在的:“大小姐,老板留下的家私是你的,与我做伙计的无关。你也不要卖古董置地,年月不太平,来日若战火烧来,怕是得不偿失。”

黄胜男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真恨不能扑上去猛挠他一顿,可又怕把他弄恼了。金衹天长了一张她向来钟意的小白脸,却不是她能开罪起的男交际花;凭他的本事如今是够格出去自立门户的,就算不谈感情谈利益,她也得把他留在黄家。

思量再三,黄胜男的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因为我过去爱玩了些,多交了几个男朋友?这样好了,我答应你,结婚以后我让你纳两个——”她把心一横,咬牙改口道,“三个!我许你纳三个妾!不能再多了,这就算我们扯平了!”

金衹天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大小姐,这个事情我之前已经回了老板了,我不能娶你。”

“那你为什么还拼了命帮我给爸爸报仇?”

“因为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死于非命,我不能不管。”

“好,既然你还知道我父亲对你有知遇之恩,那我问你,陆清昶对你有什么?他把你赶来天津的!你回去无非做一个副官长而已...副官处又不过手军饷军火,能有什么油水可捞?我叫名是胜男,可终究是个女子,有些事还是少不了要男人来支撑。你留下,黄家的产业将来便都姓金。”

黄胜男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她在茶水苦涩中想起了父亲死前不久曾当着自己的面申斥金衹天,因为金衹天提出放弃传统灰色生意,关闭一切赌场花场,开正经公司慢慢洗白。爸爸听了觉得异想天开,有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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